第十章 卸货

　　出了房门，进了院子，向西边走去，片刻功夫就来到另一处大门。

　　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门口停着至少十数辆马车，其上是个个满载货物，用布包裹，麻绳捆扎。周围各处卫兵数量明显较多，他们表情都一丝不苟，显得尤为警惕。这里是王府原料交易之所，极为重要，虽然很少有人敢在此地闹事，但谁也不敢怠慢。

　　“看来毕竟是北部重镇，虽是淡季，可依然是这般繁华。”宁韶影心中不禁感叹。

　　宁韶影双目四下一扫。见一身穿官员制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簿子对一群人吆五喝六，指指点点。大概这就是此处负责的小吏了，宁韶影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向前走去。

　　“大人，奴婢宁韶影，奉宋老之命前来。”宁韶影先行了一礼，略微有些紧张地道。

　　那小吏闻言，显得有些不耐烦，斜着眼瞟了一下宁韶影，但随即嘴角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宁姑娘啊，我当是什么金枝玉叶，原来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那人说话阴阳怪气，让人心生厌恶。

　　可宁韶影并未就这一两句不中听的话而恼羞成怒。吃过几次亏，她虽然没有向恶势力低头，但她知道现在的她连生气发怒的资格都没有。做与实力不相符的事，换来的只有死路一条。

　　“小女不敢狂妄，奴婢我怎会是金枝玉叶。还不是任凭大人安排，说什么做什么。”宁韶影面带微笑，对眼前那讨厌人行了一礼，道。

　　“嘿嘿，说什么做什么？最近天气是燥热得很，我也是有股莫名的邪火，不如……你晚上来陪我泻泻火啊？”那人说着话，手还如游蛇般比划几下，淫笑中满是猥琐，让人看了就想作呕。

　　“大人说笑了，奴婢一介小小草民，还不敢妄攀大人的高枝。宋老派奴婢来此做工，奴婢不敢再想其他事。”

　　学习真是有好处，宁韶影此话甚是漂亮。既抬高了眼前之人，又是搬出宋老做靠山。虽然她也不知道宋老到底是好是坏，但她知道那怪老头一定是比眼前之人地位更高。毕竟，办公室坐着的，总要比那工地上跑着的要厉害点嘛。

　　“可以，你喜欢泻火，老娘有一天让你泻个痛快。”眼前之人已经是列入宁韶影的黑名单。

　　可令宁韶影始料未及的是，那人好像并不买宋老的账，表情中显出几分不屑，道：“既是那宋老头派你来，你去那边。”说罢手往西边一指。

　　“奴婢谢过大人。”宁韶影又是行礼，其实心中已经把眼前之人祖坟刨光。

　　“赶紧滚开！老子忙着呢！”那人不耐烦了。

　　顺着那淫邪文官手指方向，宁韶影来到一处货物装卸地，此处把守极为森严，一眼看去估计守卫有门口处的三倍左右，守卫们分开站成两排，别处主持装卸货物的都是商人或者文官小吏，而此处是士兵模样的人在主持装卸，显得这里非常不同。

　　走近到车马处，宁韶影只见一群彪形大汉赤裸上身在装卸货物。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表情都是有些凶狠，其中几人身上还有满满的刺青。而最特别的还是他们脚上都有锁链捆绑，在古代的中国，刺青是专门刺在犯人身上或者脸上，已示惩罚，看此情形，这些人估计是吃了官司了。

　　宁韶影看到这些壮如山的大汉也是心生害怕，他们大概是些亡命之徒，和这些人共事，不论谁心里也都要掂量掂量。

　　可是如今宁韶影没得选了，肯定是那容监头故意整她。据梦中的宁韶影所说，现在这容监头对小王爷极为忌惮。宁韶影如今也是府中一个小名人，和容监头有矛盾是人尽皆知了。估计那容监头也是想使些手段，最好能让宁韶影自己顶不住压力，从而离开王府。可宁韶影若是真出了王府，那肯定是没法活命了。

　　宁韶影正思量之际，脚步已经到达货车旁边。

　　那群大汉见到有一个女人走过来，都是有些愣了。一阵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瞬间炸开锅来，议论声纷纷。这些人都是阶下囚，是些乌合之众，鱼龙混杂之辈，素质自然不会太高，一时间各种话语不断传入宁韶影耳朵。

　　“哎？兄弟们，这有个娘们儿。可真是马头上长角——真稀奇啊！”

　　“你这小婆娘长得倒还有点味道，倒不如成全了几位爷，等爷几个出来，保证不会亏待你。”

　　“这小婊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也是那浪货，要不然怎么会来这？”

　　“贱人，浪货，我看就是活该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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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污言秽语如同一颗颗子弹一般打到宁韶影身上。

　　旁边的几个官兵拿起鞭子，狠狠地抽了其中几个叫得最大声的人，直打的他们嗷嗷乱叫，催促他们赶紧干活，议论声也随之渐渐平息。

　　宁韶影知道这些人在牢里终日无光，多少年月食不得女色，可能大多心理也有很大问题，早已不能用常人眼光来看待，他们见到女人就如同毒瘾发作般可怕。

　　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被这般辱骂过，如此言语攻击，她也不敢辩解。一时间不舒服极了，如今的她还真的没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宁韶影知道越是这样的情况，越要昂首挺胸。这群阶下囚，是死有余辜，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已经失去，还有什么资格来羞辱她？她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可低头的。越是被别人瞧不起，她越是要活得比别人精彩。

　　可是，她本来还引以为傲的自由，瞬间就要被剥夺，一名官兵向她走来，手上拿着脚镣，走到宁韶影面前，示意她跪下，要把她的脚拷住。

　　“这位军爷，我为什么也要上脚镣？”宁韶影见那脚镣呼啦作响，看着是极为沉重，她这小身板怕是吃不消。

　　“我不知你犯了什么罪，你自己最清楚。来这里的人都必须戴铐子。”官兵按住宁韶影的头让她跪下。

　　宁韶影这下可急了，骂她几句也就算了。但她并没有犯什么罪，若是戴上这铐子，岂不是承认自己有罪？到时候若是那老巫婆或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拿这来做文章，给人留下口实，她害怕到时是百口难辨。

　　想到这里，宁韶影是全力挣脱那双按压她的手，往后跳退一步，大声道：“军爷，小女子并不知自己犯了何罪，还请军爷给出个证据，这可是上私刑，实属诬陷啊。”

　　本来宁韶影挣脱，那当兵的就已经极为不耐，又听这小丫头片子还给自己身上安了罪名，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对着宁韶影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宁韶影瞬间是翻江倒海，连昨晚吃的东西都想要吐出来了。那当兵之人应该是有意为之，他知道人腹部遭受重击，立马就会站不住了，只见宁韶影瞬间跪倒，头也扎到地上，手死死按住胃部，阵阵呻吟，显得极为痛苦。

　　“爷说了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戴铐子这是规矩！你这小婊子，都来了这了，还装什么白莲花！”那官兵恶狠狠的说道。

　　打罢，骂罢。宁韶影还是不得已被戴上了脚镣，这脚镣对那些亡命徒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只是限制了他们逃跑。可是对于弱女子来说，可是难以想象的负担。

　　宁韶影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行走，每每迈出一步，都是要付出巨大的艰辛，夏日穿衣单薄，又没有袜子护住脚踝，细皮嫩肉的姑娘家是完全禁不住那铁疙瘩的摩擦，没走几步，脚镣上便是染上点点血迹，，那种钻心的疼痛让她龇牙咧嘴。

　　早知道那官兵是蛮不讲理，宁韶影就不该和他对质。王府，王府，却哪有王法可言？权就是法。现在看来，宁韶影犯什么罪其实真的不重要。

　　除了灵儿，她宁韶影再苦再疼也不会有人在意。现在若是她倒地不起，或许会被那些官兵以偷懒为由一脚踹死，那可正合了容监头的心意。只要是能让那老巫婆如愿的事，她宁韶影可一样都不会去做。

　　坚持，不就是搬个东西嘛，尽管给老娘放马过来就是了。

　　弯下腰，扛起一包看似较小的包裹，可是一下压的宁韶影双腿发抖，一时间竟然直不起身。那小包裹里面叮叮当当，像是金属器物互相撞击之声，怪不得这么一小包就如此沉重。缓缓前行，步履蹒跚地走到院内，把货物放下，再次走出去背下一趟。

　　再扛一包，竟然还是金属器物，本以为织造院中都是丝绸，不会那般沉重，可怎么净是些铁玩意儿？若这些都是金属，怪不得需要那些彪形大汉来装卸，普通劳力怕是无法胜任。

　　思量之际，啪的一声响，刚刚那个踢了宁韶影的官兵是一鞭子抽到她背上来，骂道：“你他妈给老子快点，发什么呆，是不是想死？”

　　这一下可不轻，背上定是已经皮开肉绽了，宁韶影嘶的一声呻吟，两只手在背后乱摸，疼得是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好！好！你们尽管打，最好别把我宁韶影打死，打不死我，我要你们全部付出代价，追悔莫及！

　　疼就疼着吧，继续扛起一小包，往院里走去。

　　只是这次，宁韶影的眼神更加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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