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倒霉日
周日，晨光熹微。
锦绣楼里一片寂静，显然，这个时段大多数学生仍在睡梦中。
再往412室去，来到靠近门扉的右侧床位，有不甘寂寞的闹钟响了起来，铃声调皮又活泼，应该是某首曲子的片段。
柴宵月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把手机闹钟关停了。
“唔……”
她揉了揉眼睛，脑袋明显还有点迷糊，翘乱的长发似乎述说着主人闹腾的睡姿。
“七点，要起床了……”
呢喃一句，柴宵月终于挣脱开被子，半挪到床边的上下梯，撑着扶手往下走。
可能是还没睡醒，又可能是运气不好，柴宵月下床的时候，脚趾头不小心磕到了衣柜角头，突如其来的痛楚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嘶……好痛！”
小柴低呼一声，不得不蹲下来揉弄脚趾，神色略微痛苦。
“噗嗤！”
对面床上，从床帘里探出脑袋的舍友吴偲，见到这一幕，不厚道地笑了。她的语气里透着欢乐，“早晨啊，小月。”
“早晨。”
柴宵月可怜兮兮地回答。
揉弄一会脚趾，柴宵月便趿拉着拖鞋走向阳台。学生宿舍嘛，多是在阳台整一排水槽，方便多人洗漱。
小柴正刷着牙呢，吴偲也穿着睡衣出来了。
“起这么早，要去干嘛？”吴偲挤弄牙膏，随意问道。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回答她的是含糊不清的气泡音。
“哦哦，要去钓男人啊，一大清早真是辛苦呢。”吴偲听懂了气泡音似的，一本正经说道。
“钓个鬼，你才钓男人。”柴宵月用清水把嘴里的泡沫清掉，没好气的模样。
“说得好！你说对了。”吴偲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要一起么？”
“哈……”柴宵月发出意义不明的单音节。
“待会吃早餐？”吴偲开始刷牙，声音变得含糊。
“吃啊。”
“那等等我，一起去饭堂。”
“哦。”
两人洗涮完毕，又打扮妥当，便出了门。校道非常冷清，与非周末的人山人海形成鲜明对比。没有课上，大家似乎都不起床了。
“等会吃什么？”
“唔……”柴宵月想了会儿，“今天想吃面。”
“一楼的馄饨面？”
“嗯哼。”
“那味道确实挺好。”吴偲对馄饨面评价了一句，话题便徒然转向三百六十度，“我记得，小月你是……嗯，什么星座来着？”
“我也不知道，问这个干嘛？”
“今日运势测评。”
吴偲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界面上显示一个奇怪的页面，隐约可见“星座”、“塔罗牌”、“幸运数字”之类的字眼。
“诶，你还玩这个啊。”
“近来无事的消遣。所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八月二十二。”
“呀，”吴偲挑眉，扮作豪门恶少般，语气轻佻，手指划过柴宵月的脸蛋，“原来还是头可爱的小狮子。”
“干嘛呢！”小柴倒是忍不住笑了。
“逗狮子啊。”
柴宵月曲起五指，模仿狮子的噬咬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停停，不闹了。让我看看，狮子座……”
“怎么样？”
“嗯……”吴偲盯着屏幕，逐字念道，“综合运势，相对倒霉的一天，运气助力微薄，需要自己多努力与注意。生活方面，建议收起冒冒失失的性子……”
吴偲噼里啪啦念了一大段。
“听起来不太妙。”
“唬人嘛，不说严重点怎么骗关注。不过，倒是说中了一点。”
吴偲轻笑着揶揄起来，“建议收起冒冒失失的性子，你不知道，今天早上见到你磕到脚趾，我可心疼了。”
“是喔，疼到笑出来那种？”
“笑着面对痛楚嘛。”
这会儿，两人已经来到饭堂。人很少，也不用排队，柴宵月径直来到窗口点了份馄饨面。没等多久，阿姨便端出热腾腾的一碗。
柴宵月用托盘承起馄饨面，拿了筷子勺子，端起来便往餐桌走去。
可没想到，突然有人从背后撞了她一下，小柴双手难以保持平稳，碗里的汤水便溢出一些，溅到衣服上。
她回首顾望，是一个男生。那人说句抱歉就头也不回走了，好像不当回事。小柴心里有点气，但又不至于当场追着那人骂，只好当没事发生。
“说不好，你今天真的走霉运呢。”
目睹了全程的吴偲，掏出纸巾递给柴宵月，如此感叹。
-
“你这个年纪睡得着吗～你这个年纪睡得着吗～”
熟悉而又严厉，更带有三分怒其不争的嗓音不断回响。翟家仁从睡梦中睁开朦胧的双眼，他被吵醒了。
“换个闹钟不行吗……贱人……”
嘴里迷糊地嘟囔着，很明显，这位在美梦中沉浸的青年还不愿醒来，他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又睡去了。
“你这个年纪你这个阶段睡得着觉——”
闹钟仍在忠实执行自己的职责。可惜，这个闹钟的主人睡得像头猪一样，任它叫嚣，也毫无反应。也不知怎样的睡眠质量才能免疫这么喧哗的闹钟。
于是，同一个宿舍，不该醒的人醒了，该醒的人仍在睡。
“该死的……梁俭……贱人……”
这下翟家仁是一点睡意都没了，脑子里全是闹钟魔性的宣言，他随手拿起床头的网球，往对角睡得好好的梁俭砸去。
“唔……”
砸中了，梁俭发出一声低吟，手似乎无意识地挡住脸庞，随后就没反应了。
翟家仁又把一沓纸巾扔了过去。
这下子梁俭终于有点意识，他半阖眼皮，呢喃道：“谁扔我？”
“我扔的！”
翟家仁虚着眼回答，那眼神跟瞅厨房里的蟑螂差不多，“而且我还扔！”
他又把枕头丢了过去。
“干嘛？”
梁俭把枕头接住，也没生气，淡定的如同无辜者一般。
“可算服了你了，快把你那劝学闹钟关掉。”
“这个啊……”梁俭哑然失笑，大概明白自己干了点什么，“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记今天是周日不用上课。”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翟家仁冷笑。
“小事小事，你看啊，这大好光阴，怎可浪费在睡觉上？”
翟家仁翻了个白眼，便躺下床，俨然睡回笼觉的打算。
“……”
没一会，翟家仁又起身，向梁俭招手，“枕头还我。”
“……”
梁俭把枕头扔回去。
翟家仁接过枕头，拍松了，摆好位置，美美地睡下。这是打定不到中午不起床的主意了。
宿舍又复归宁静。
可惜，正如历史是不断重复的轮回，片刻后，相似的场景再度上映。
“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隔壁床，老大位置，传来了富有激情的歌声，毫无疑问又是闹钟。
翟家仁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里散发着危险的光，一如猎杀者的眼神。
-
教学楼704，三三两两的学生们埋头苦学。
柴宵月也不例外，这会儿她刚写完一张卷子，正提着红笔对答案。
“这里错了……这里也错……怎么还是错……”
这位努力的姑娘今天状态似乎不太好，一整张卷子布满了赤红的交叉，看着就令人丧气。
“唔……”
柴宵月托着下巴，葱白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颇为郁闷。
“算了。”
嘟囔一句，柴宵月便把卷子一折，夹到参考书里收了起来。她又拿出了另外一张卷子，上面全是公式和数字。
看样子，她要换高数来转转口味了。
不过高数的口味似乎也令人难以下咽，没多久，柴宵月那卷着头发的手指就快变成扯的了。
数学，令人秃头。
忿忿然将笔一摔，柴宵月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她想先回宿舍洗个澡放松一下，再吃个晚饭补充好能量，才来和这些该死的卷子死磕。
学习嘛，适当地转换心情也很重要。
此时下午四点多一点，阳光明媚又和煦，很是叫人心情畅快。柴宵月行走在校园里，郁闷心情也一扫而光。
“传球——传球——”
路过操场，男生们打篮球的呼声远远传来。走的近了，就连篮球的拍打、脚步的摩擦都可以清楚听见。
柴宵月一边看，一边走，眼看着就要越过篮球场。
“小心！”
突然，一声急促的叫喊从背后传来。
柴宵月第一反应就是往旁边走位，避开原先的位置。这也没错，要是先回头确认一下情况，难免会有什么东西糊你脸上，错失规避危险的时机。
但是好巧不巧，她往旁边那么一跳，下一秒，篮球“咚”的一声就砸在她脑壳上。
原来，篮球本来就是砸向小柴旁边，要是没人提醒，又或者小柴不走位，顶多就是吓一跳。可因缘巧合，这不就遭殃了。
“好疼……”
柴宵月低垂着脑袋，双手捂住被球砸中的位置，脸上五官扭成一团。
“哦豁——”
篮球场那边，打球的男生们开始起哄，嘘声冲天。随后，一个高大的男生走了过来，问道：“没事吧？”
“……没事。”
“真没事吧？对不住了。”
“……嗯。”
男生笑笑，捡起球就走了。柴宵月也转身往宿舍去，没两步，恨恨地踢了一脚路边小草。
“嘶……真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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