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轿车里。
章程开着车，随口说道：“霍总，您刚刚走得急，有见到虞小姐吗？”
霍见枭沉默半晌，“没有。”
“哦……”章程又说：“虞小姐似乎看中了一条裙子。”
霍见枭果然很感兴趣地抬起了头。
章程便继续说：“不过那条裙子是sabe的颂系列。”
霍见枭若有所思，浓密如鸦翅的睫毛微垂着，遮住了半边点漆般幽深的瞳孔。
章程：“钱老已经很多年没出山了，上次周数结婚，去他家见他，钱老连门都没开。虞小姐看中的，好像还是sabe颂2005系列。咳……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件趣事。钱老说，他设计这个系列，是因为有一天他去海边散步，看见了一条趴在岩石上晒太阳的美人鱼，这个故事是不是跟您的那个很像？”
霍见枭缓缓抬起了眼皮，扭头看向窗外，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膝盖骨上，一言不发。
没有宣发，没有预告。
夕阳余晖未尽，西华路最繁荣的广场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只黑色话筒，一台全频带音响，两台低音音箱。
几位路人好奇驻足。
这时，一名穿黑色卫衣的男子跨步走到了话筒前。
他握上话筒，放低，手指一弹白色鸭舌帽帽沿，露出一双眼褶极深的招人的桃花眼。在无人注意时，他已开始唱了——
“落日与飞车~”
“玫瑰与枪~”
“……”
一个年轻女孩儿和她的同伴停了下来，“是不是白杨树？”
“不可能吧……白杨树怎么可能在街头唱歌？”
“你不知道吗？抖抖直播每年都会有一个直播节，就是他们最火的播主在街头唱歌啊！”
“啊啊啊，这真的是白杨树诶！”
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起来。有人是因为歌声来的。有的人则是纯粹因为好奇。听了一耳朵，觉得不好听，就走了。年纪大的，对这种新潮表演形式就无法接受，背着手听了几句，然后嘴角一耷，摇头道：“这唱的是个啥？鬼哭狼嚎似的。走了走了……”
白杨树表演结束时，现场已经聚集有几十人之多了。
音乐结束，白杨树扔开话筒，匆匆套上兜帽，从由众人围成的舞台中央离开，钻进在一步之外等候的房车里。
“树哥，请喝水。”白杨树躺进软座里，取下兜帽和鸭舌帽擦汗，亮着八颗小白牙一闪一闪，“我唱得怎么样？”
“好！这还能怎么说？就一个字，好！”助理应和道。
后车厢，宋倩媚抱着一条红色裙摆重重叠叠的裙子出现。
白杨树的助理忙打招呼道：“宋姐。”
宋倩媚没搭理这几名小助理，扭头拨开百叶窗缝往外看，问她同行的助理，“我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没？”
助理说：“办好了办好了，您就等着看好戏吧。我打听过了，虞宁的经纪人周芒只有sabe的关系，订了条才几万块的礼服，我跟sabe的经理打了招呼，礼服故意不给她们了。还有房车，呵呵，他们居然连房车都没有，还是租来的，我直接把他们抢过来了。他们现在既没有礼服也没有房车，看到时候他们怎么出场。呵呵呵！”
宋倩媚这才神清气爽地抖开裙角，头一昂，抱着拖曳的裙摆匆匆下场，说：“活该。”
宋倩媚得意洋洋地下车，突然又听见身后有人着急地叫：“宋姐！裙子，裙子。”
小助理追着她跑，一边跑一边捡裙边。西华路到底不是红地毯，地上都是灰尘，下车后几步台阶走完，宋倩媚那身火红高顶裙摆，成功充当了扫帚的角色，一路把地扫得干干净净，漂亮的丝绸裙尾成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而宋倩媚浑然不觉，她已站在了舞台上。
“这位是谁呀？”
“长得还蛮漂亮的。”
“我觉得也就还行吧，细看蛮一般的。”
有人摇了摇头，说：“唱得一点都不好听，跟尖叫鸡似的。”
被白杨树聚集起来的人流渐渐像水滴一样散开。
唯一留下的是几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两眼全都放着精光，全神贯注地用手机拍摄，镜头聚焦在宋倩媚低领礼服白花花的胸前。
宋倩媚瞥见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几个盯着自己胸看的猥琐男，心情如坠海底。
大批观众的流逝也让导演大跌眼镜，“到底怎么回事？人气就这样后期节目做出来要多难看？”
工作人员敢怒不敢言，心里都把宋倩媚骂死了。
人气易散不易聚，后面出场的主播压力巨大。
导演推了推眼镜，查看名单，说：“下一个出场的是谁？”
“虞宁。”另一工作人员回答道。
“虞宁人呢？”被宋倩媚坑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又迟迟不见虞宁的房车出现，导演终于爆发了。
“虞宁出场时间是18点50，现在还有三十分钟。”工作人员解释道。
“快联系。”
“是！”工作人员立刻匆忙地打电话。
西华路另一端，一辆车型流畅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然后静悄悄地停在了路旁。
隔了一条窄窄的小街，对面两个女孩儿正站在路边。
“什么？不是预定好了吗？怎么说取消就取消？”周芒抱着两条手臂站在台阶上，焦急地对着手机话筒说。
“反正就不借了。”预先联系的房车司机一边数着最新汇款金额上的零，直接了当地拒绝了，“车已经租给别人了。”
周芒火冒三丈地说：“可是我们提前预定了呀？”
房车司机说，“有人出的价比你高，我当然租给别人了。”
周芒：“可是我提前预定的呀！”
“那又怎么样？谁出的钱多我就给谁。”房车司机心安理得地说，“现在你们想租也没车可租了。这种豪华房车，都是要提前预定的……”
房车司机还没说话，周芒那头已经生气地挂掉了电话。
这边刚被房车中介放鸽子，那边sabe的电话又来了。sabe的营销总监打呵呵说：“周芒姐，上次说好的礼服，不能借给你们了。”
“为什么？”周芒愈发着急：“你现在告诉我，我连换个品牌的时间都没有了。”
sabe品牌营销总监便说：“周芒，你话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旗下的艺人想借到sabe的衣服本来就不可能。是我卖了你一个情面才借的。现在我这边特殊情况，不能给借了，也不是不行吧？”
归根到底就一句——你一个新人，就是欺负你了，那又怎么样？
周芒咽下一肚子气，说：“没办法，只能先穿那条霍总送你的那条了。衣服就在车后箱，去换上吧。”
换好衣服后，虞宁才车上下来。
周芒眼睛一亮，说：“我天，真的是一分钱一分货，十五万的就是比五万的强太多！”
“可……”周芒刚高兴一点，又失落了，“我们现在怎么过去？”
虞宁将脚边的滑板一踩，灵巧地站在滑板车上，她对着头顶的夕阳眯了眯眼。
周芒说：“难道你就准备踩着滑板去？”
虞宁说：“也不是不行吧？”
周芒说：“行是行，但是这么远？叫个快车吧。快车还有这么多档，我们选一辆宝马。”
周芒刚下单了一辆宝马，就看见一辆黑色宝马驶了进来。周芒吓了一跳，现在快车的效率都这么高了吗？
章程摇下了车窗，笑眯眯地对周芒和虞宁说：“嘿，这么巧？”
周芒眼睛一亮，忙问：“你们要去哪儿？”
章程：“西华路。”
周芒惊喜道：“太好了，能不能捎带我们一下。”
“这有什么问题？”章程一口答应。他瞧见虞宁手里抱着一只滑板车，便打开了后车厢，下车将滑板车接了过去，说：“东西放后面。”
周芒倾身歉然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章程扭头看坐在副驾驶的人。
霍见枭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向虞宁。
为了演出，虞宁脸上的妆要比平时浓一些。白皙通透的脸颊上暖色腮红凸显漂亮可人的苹果机，标志杏仁眼上用淡粉色眼影打底，暖橘色眼影轻扫眼尾修饰眼形，银色亮片让可爱的卧蚕膨了起来，而更绝的地方，是那绝美眼眸下的一颗小小泪痣。
这是虞宁第一次正式线下演出，对此周芒再三强调两个字——“吸睛”“吸睛”“吸睛”。一定要美得有特点，美得人一眼就抓住心，再也忘不掉。
虞宁左眼下有一颗小痣，这是她一个迷人的特点。但仅仅只是一颗痣还不够。
所以，周芒要求化妆师将这颗小痣画成一片小小的鱼鳞。
这神来一笔让虞宁的妆面立刻变得与众不同了。
眼角的鱼鳞是美人鱼的蜕皮。
太迷人了。
上车后，霍见枭一直没回头，虞宁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椭圆形的耳垂和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鬓。
章程猛地一脚刹车，车飞了过去。车开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华西路。
“章总助，”下车后，虞宁敲了敲章程的车窗，“我有东西还在后车厢。”
“好的。”
后车厢打开，里面躺着一只滑板车。
虞宁抱上滑板车，对霍见枭和章程摆摆手，说：“我走喽。”
“嗯。”
她踏上滑板车，滑板车起飞时，她的墨绿色长裙飞起来像一朵朵海浪花。
章程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摸了摸鼻尖，说：“虞小姐……有点帅气。”
霍见枭淡笑，却从车上下来。
章程一愣，问：“霍总，您去哪儿？”
霍见枭道：“散步。”
章程：“……”
宁散步专往别人演出的地方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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