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邓尼斯到了外庭去换戏服准备登台，舞台正前方坐满贵族，铁鹰军团的兄弟坐在后排，奥戈和伊莱分开。
午餐时间歌手上台演唱，穿着深蓝色紧身裤的歌手坐在舞台边缘，抱着他的木头竖琴，拨弄琴弦，开口：“一只蓝玫瑰，承载每个季节的遗憾。”
伊莱饮下一口甘甜红酒，发现歌手的竖琴上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蓝玫瑰，衣服口袋里也塞了一朵，正如他歌词唱到的一般。
“我每每叹气，叹息你不在我身边。”
伊莱仔细观察歌手口袋里的玫瑰，问身边的贵妇人：“这世上有蓝色的玫瑰？”
贵妇人纱帽遮住半张脸，羞涩笑道：“没有，我猜他那是用布扎成的假花，您细看，都有毛边呢。”
“真是遗憾，”伊莱说，“像他歌中唱的一般遗憾。”
歌手哼出忧伤的调子，奥戈却像被噎住了一般脸上难看，身边爽快干杯的兄弟们热闹嘈杂，只有他握紧叉子，像握紧了随时准备捅人的匕首。
“一只纸蔷薇，凝结我不败的爱。”
如果不是错觉，伊莱感觉歌手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我匆匆告别，等待重逢的春天。”
麦提和其它几个同伙离开餐桌，踩在嫩草坪上，悄悄朝贵族们的位子走去，他们一个个都带着恶作剧的笑容。
“我的先生与领主，我的战士与美人。”
“残酷的你离我而去，我闭上眼睛，怀念亲吻熟睡的你。”竖琴不再震动，仔细聆听的人们都陷入了酸涩的静谧中。
贵妇人道：“这样快乐的日子，怎么唱如此哀伤的歌呀。”
“老爷！”醉醺醺的麦提突然在伊莱背后大叫，吓了他一跳，贵妇人嫌弃地举起扇子遮住脸。
“这首歌您熟不熟？您肯定熟啊！这是您的情书啊！”
伊莱一脸莫名其妙，心想，我最近怎么被情书这两个字缠上了。
麦提捏住虚空中的信封，演技夸张地嗅了嗅不存在的信封，大声咧咧：“那信封都是香的，满满的玫瑰香！”
麦提抓住了伊莱的前襟，伊莱皱起了眉。
“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阶下囚变成了老爷，收到姑娘们香喷喷的爱情，骑士变成了烂茄子！”麦提涨紫的半张脸恐怖而丑陋。
过去的事不能再提，伊莱表情冷了下来，捏住麦提的脖子将他捏晕了过去。
跟着麦提一起起哄的小子们察觉出不妙的气氛，缩头缩脑的跑走了。
伊莱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抓着晕死过去的麦提，正要放下酒杯，奥戈出现接过了麦提这个包袱。
他说：“我会看好他的。”
伊莱点点头，坐回位子。
单纯的贵妇人问：“他怎么突然昏过去了呀？他是中了什么诅咒吗，满口听不懂的话。”
“喝酒多了就会睡。”伊莱平静地回答。
麦提脑袋充血，醒过来发觉双腿疼痛不已，他被倒吊在空中，脑袋被沾满谷屑的麻袋套住，空洞中透出光线。
麦提破口大骂：“老子是铁鹰军团的兵，谁他妈找老子的事！”
绳索发出粗糙的摩擦声，麦提骤然下落，头泡进木桶里，咕嘟咕嘟地挣扎。
麦提喝了几大口桶里酸味的不明液体才被提上来，他喘息的空隙，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好喝吗？”
“操，这他妈是什么！”酸不拉几，像是坏掉的葡萄酒。
对方低低地笑两声，愉快道：“马尿。”
“我要杀了你，拿烧火棍捅烂你的屁，眼！”麦提发狂地大骂，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旋转，头更晕了，他怀疑自己再吊上一会，脑袋就会像熟西瓜一般爆开。
“我问你，那个歌手唱的内容是从哪来的？”
“什么他妈……”
“扑通”，麦提又被摔下去喝了几口马尿提上来，他鼻子里喷出液体。
对方道：“请你心平气和地告诉我。”
圣母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变成泼妇！但是为了避免喝干整桶的马尿，麦提强忍下怒火，说：“公爵的信，他人不在海石城，信件都由泰森爵士处理。”
“然后他把信给你们看了？”
声音里饱含的怨毒十分明显，麦提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流着浓黑毒液的巨蟒的模样，说：“不是，有一回我和兄弟们喝了酒，闯进了泰森公爵的房间，发现了那些信。城堡里的歌手听见了内容，抄录下来编成了一首歌。”
“为什么这样做，我不明白。”他声音因压抑愤怒而颤抖，麦提听得出来，这个疯子在故作优雅。
“喝了酒……”麦提解释。
不等他话说完，绳子被刀割断，麦提摔倒在地面，他双手绑在身前，迅速脱下套住脑袋的麻袋，仓库里却空无一人了。
巫师翻飞的红斗篷离场，饿坏了的邓尼斯连戏服都来不及脱，坐到伊莱身边的位子大口吃起面包，问：“伊莱，我表演的怎么样？”
“活灵活现，简直演出了角色的灵魂。”伊莱揶揄道，看着邓尼斯脸上五彩斑斓的颜料，问，“谁给你画的妆，还挺有神韵。”
“咱们可爱的安多。”邓尼斯猛喝冷掉的奶油浓汤，“蕾莉小姐可喜欢他了，她什么时候能这么喜欢我啊？”
“等你像安多一样纯洁的时候。”
“那不可能了。”邓尼斯摊牌。
下一场表演是战士之舞，上场的男人们拿着沉重的斧头，鼓声响起，战意蓬勃。
伊莱的胳膊肘倚在桌面，漫不经心地观赏表演，问：“蕾莉她是女巫了，你俩结不了婚。”
“结不了婚我也爱她，”邓尼斯擦擦嘴，“你不知道，你不理解她的风采。贵族小姐少爷们谁愿意登上舞台啊，都觉得那时丢脸的事。蕾莉她自己编了剧本，和凯茜小姐手工制作了表演服。”
“她的勇气与自信为她添姿多彩，然后那次谷神节，她拥有了最多的掌声与欢笑，虽然她只是皮套恶龙。”
伊莱接着问：“那你的故事呢？”
“我，那是我第一次与闪闪发光的贵族们相处的机会！我因为怯懦答应了蕾莉小姐的请求，然后她给了我她亲手制作的表演服。”邓尼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哪怕她真的变成了只巨大无比的恶龙，我也爱他。你不懂伊莱，你什么都不懂。”
“好吧，我什么都不懂。”伊莱咂着酒，说。
观众为飞来飞去的斧头而惊呼鼓掌，一个杂技演员单膝跪在舞群中央，嘴巴喷出烈火，收获一众赞赏。
“伊莱，你一点也不热血，”邓尼斯努力使自己的声音能被听清楚，伸着脖子说话，“瞧瞧客人们，看看你自己。”
伊莱的视线被两个身材高大的表演者吸引，他们肌肉线条清晰，骨骼强健，扎起的发辫飞舞。
“体验过战争的人血都会冷。”伊莱回答。
脸上涂着鲜红颜料的表演者目光凌冽地朝台下扫射，飞扬的发辫改变舞蹈方向，长臂肌肉收紧，斧头忽然朝着观众席飞来——
伊莱斜靠身子，“啪”地接住了破风而来的斧柄，他轻盈的发丝被向后的风撩起。
观众席惊魂未定，一片死寂，邓尼斯几乎缩在了伊莱怀里，如果不是伊莱出手接住，他的脸就会被砸成肉泥或者削成两半。
伊莱把斧子抛回去，扔出斧子的那个男人站在原地接住，继续舞蹈。
“嘿，吓到大家了？”伊莱露出个笑容，对周围人说，“这些斧子都是假的，我安排的恶作剧！”
邓尼斯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吩咐侍从，表演结束后扣住全部表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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