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随机
剧烈颤动的白塔，引起大多数学员的注意。
这时，一声紧急通报，响彻学院的每一个角落。
“请注意，白塔出现了十分严重扭曲异变，在下次通报响起前，请各位学员待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保持警戒。发给你们的咒语本封面上标明了安全区域和危险区域，如果不能及时赶往安全区，也请远离危险区。”
鸽笼出动了所有的传信员。
使用魔力过度筋疲力竭的飞鸽导师看向一旁的奥赛罗副院长。
“霍娜德提供的血液样本能有效缓解白塔的不稳定性，加固它对地底世界的封印，这些血液的来源保密性做得很好，有权限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院长，就连我也对血液的供养者来源毫不知情。”奥赛罗感慨道。
不远处摇摇欲坠的白塔让奥赛罗的脸色十分难看。
飞鸽迟疑道：“我记得有能力安抚白塔的只有精通时间戏法的密教传承人。难道我们学院招收了一位……你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又有什么忘了告诉我？”
奥赛罗副院长：“你的记忆——非常古老，而且你的头脑也已经荒废了很久。很多事情你都混淆了。”
飞鸽叹息一声，对奥赛罗的敷衍感到不满，却无可奈何。
“你说得对。我太老了，也太蠢了。”虽然他这么说，但实际上这位退役导师模样十分年轻，光滑紧致的面孔和稚嫩的五官，让人很难想象他其实已经活了二百多年了。
奥赛罗副院长转头看向快步朝这边走来的斯考特导师：“那些被困在地底世界的孩子，有人被救出来了吗？”
斯考特摇了摇头：“裘德要求他所有的学生都加入营救行动，就在刚刚，又有一个小队进入了地底世界。”
“霍娜德认为裘德最近尝试的研究有些过于危险。”
“裘德的行为并不过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倒是霍娜德，她主导的一些危险且没必要的研究课题，我看有必要停止。”
-
幽暗无光的地域，黑色的河水流速时快时慢，有时河水奔涌会溅到崖壁上，有时则缓缓流淌静默无声。
梅兰妮眨了眨眼，每个人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你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米雅问。
“你们没有这种感觉吗？闭上眼睛，就会觉得周围有形状怪异的、很恐怖的东西擦过了眼皮和你面贴面。睁着眼睛，穿过这条小径时，又总觉得背后有什么在跟着你。”
“在你后面跟着你的人是我。”米雅冷冷道。
梅兰妮抖了抖肩膀：“我说的不是你，而是别的东西。”
三人继续向下方前进，脚下踩着的路逐渐向下倾斜，到后来陡峭的程度几乎接近于阶梯，台阶一步步延伸，最后消失在河岸边的嶙峋石林与层层叠叠的砂砾之中。
因为感觉到明显的不适应的只有自己，梅兰妮一直在压抑着她对黑暗面的惊恐，那些懵懵懂懂的牵涉着死亡与危险的想象力，使她有种落在陷阱里的困兽一般的感觉。
前方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落水声，金色的光点飘飞期间，一道瀑布急匆匆落至地表的浅滩，冲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旋涡。
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离瀑布的距离很近，黑色的河流拐道流去，在河的对岸长满立起的芦苇丛，除了这些干枯茂密的植物之外别无他物。
“你在发抖，有这么害怕？”米雅盯着梅兰妮的后背。
“我很冷啊，你不觉得害怕，我当然也不怕。”她反驳道。
哈克斯凝神静听一会儿后，做出判断：“继续前行也要找对方向，不要迷路了，在地下走错了路，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惨重。”
“钻进芦苇丛试试看？”米雅问。
哈克斯：“我想这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有瀑布出现，不奇怪吗？”梅兰妮问。
“不是瀑布，至于奇怪不奇怪，地底世界发生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虽然要遵循着某种不必言明的规律，但总的来说，在这里不需要计较太多。凭借直觉走，未必会比深思熟虑吧后做出的选择要糟糕。”
梅兰妮好奇道：“能和我讲讲，你们发现的规律是什么吗？”
“听说过熵的概念吗？熵会随着时间增加，具有不可逆转性。你可以将鸡蛋煎成鸡蛋饼，但没办法把鸡蛋饼变回鸡蛋，在正常状态下是这样。当然，如果你是掌握了复原之术的奇迹魔法师，把鸡蛋饼变回鸡蛋，就一点难度也没有。但即便是能顺利将鸡蛋饼变回鸡蛋，也无法做到让死去的人复活吧，更别提，拨动时间之轴，让已经发生过的事件逆转回还未发生前。”
“地底世界一直处于低熵状态下的孤立系统中，所以，它具有无限的随机性，在这里任何一种既定的排列分布都可以被打散重来。但地底世界的无序混乱程度越强，外界也就是正常世界的平衡点就会越牢固，当两者之间的能量转换无法保持平衡，最有可能出现的两种严重后果，一种是地底世界的混乱无序逐步扩散，世界将变成满是漏洞的筛子，一种则是地上世界与地底世界彻底分离，前者永远混乱失控直至迎来大爆炸，后者则年复一年的什么也不会发生，小孩永远是小孩，盛放的鲜花不再衰败，不会有新的生命出生，也不会有人死亡。”
梅兰妮似乎听懂了，她没再追问下去。
“正确的路会和那道漩涡有关吗？”
哈克斯沉吟片刻：“应该就是它。”
迟疑一阵，他率先纵身跃向水中，一个飞跃对准旋涡跳了进去。
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旋涡以常人难以想象的狂野强劲的力道从四面八方拉扯着他。压倒性的强力，不是他仅凭一身肌肉就能够对抗的。
哈克斯憋着气，压抑出声高喊的念头，双手搭成桥状，无声念出咒语。随后黑色的河水忽然喷涌，朝着漩涡所在的方向扑来，那股撕扯他的力道也随之和缓。
暗红色的烙印在他的脸颊两侧若隐若现，可惜站在岸边的梅兰妮，看不清那古怪扭曲的纹路，宛如活动的血管，怪异地扭动起伏，同心脏跳动的节奏一致，间或闪烁着红光。
哈克斯无声同旋涡搏斗。
这场较量，十分钟后才结束，他仰面躺在凹凸起伏的砂石上，然后四肢一阵抽搐，仰着脑袋将误吞进肚的黑色河水吐了出来。
有银白色的卵在他呕出来的小水洼中游动，被他从指尖蔓延的冰雪封冻。
金色的星点朝这边汇聚，凝结成一道金色的半透明拱桥。
米雅喊道：“成功了，旋涡已经消失。”
哈克斯露出转瞬即逝的笑容，他长了一张很有亲和力的娃娃脸，却不苟言笑，总是一脸严肃，像是在故作深沉。
梅兰妮走过金色的半透明拱桥，来到哈克斯身边，他依旧躺在和先前没有太大区别的河岸上，只是此处原来是没有外表崎岖不平、高大宽敞的石室的。
湍急的水流自洞顶坠下，米雅也跨步过来，拱桥消失了，这座后来才出现的石室中传来风的咆哮。
梅兰妮望向石室深处，毛茸茸的黑暗边缘，隐约可见里面有条隧道通往散发出光亮的地方。
“要去里面看看吗？”
哈克斯沉声道：“等一等，我们要保持警惕。”
米雅从牛皮挎包一样的空间道具里，拽出三套用银线绣了防护魔纹的法袍，又拿出一根素色法杖递给哈克斯。
“前面有危险，做好战斗的准备。”
梅兰妮乖乖套上法袍，等一切就绪后，他们踏入石室。
隧道如同曲折蜿蜒的河流，洞顶也忽高忽低，但前行的路上少有岔道出现。她一直能听见水珠滴落在石壁上的清脆响声，周围有潺潺流水声响，脚下踩着的泥路却是干燥平整的。
偶尔洞顶会出现狭小的裂口，风不知是从何处灌了进来。
他们漫步前行，遇到急转直下的地势，便各显身手，或纵身飞跃，或借用攀爬的绳索，梅兰妮用风裹住小腿，找准落脚点，顺利越过满是巨大空洞的中段抵达对岸。
隧道里的回声逐渐悠长，听着有些许空洞。
他们来到石室内部绝壁的边缘，在这里，又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瀑布翻涌着落向视野之外的深处。
“继续往前走？”梅兰妮问道。
“你看附近有没有珍稀材料，找得到就带走。”哈克斯一边说，一边躬身在悬崖边翻找。
为什么哈克斯认定这一带有珍稀材料，他进入地底世界很多次了吗？
梅兰妮暗自猜测道，弯下腰，借着米雅那边悬浮在空中的照明道具散发的光辉，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
“哇。”听从经验丰富人士的主观判断，还真让她找到了一簇生长在石头缝隙里的异化吸光草。
谈不上有多值钱，是一种比较少见但在某几种药剂中必定会用到的原材料。
要是能带很多回去，估计能在金馆兑换不少积分。
她开开心心地寻找着材料，不得不说，生活中处处是惊喜。
想必流经石室的水流流速急湍，时常泛滥，两侧的岩石都受它侵蚀变得平整光滑，靠近金色瀑布口的右下侧更是在长时间的冲刷下多出了一个又急又窄的低矮洞窟。
梅兰妮两只手臂搂不下的异化吸光草，不小心掉了几簇下去，为了追回这些能兑换积分或金币的宝贝材料，她一脚踩空，跌倒在光滑又脆弱的靠近瀑布的岩石上。咔嚓，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她掉进了那个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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