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蘑菇
天空的颜色暗了下来。
不祥的阴霾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这片场地。幽暗地衣和寄生真菌在缝隙周边疯长，发育为毛茸茸的蓬松发霉的皮毛，延展向黑暗的尽头。
“诶！”
只见黑暗的缝隙中探出了一条晃动的触手，深紫色表皮笼罩着黑气，密密麻麻的吸盘一张一缩，渗出黏腻污浊的白浆。
梅兰妮惊叫一声，扭头看向希利尔。
“那是什么？”
阿瑟：“……”
露莎：“……啊？”
希利尔将垂落在两颊的银色卷发撩到耳后，卷起衣袖，用袖扣定住。
“某种黑暗生物吧，小心点，等它从里面爬出来，可能会率先攻击我们。”
梅兰妮：“因为它是b队召唤出来的？”
难道正在进行的不是学院杯争夺赛？
他们应该做的不是想方设法将会跑动的球打入对面场地的圆框吗，同突然被召唤出来的奇怪物种进行战斗才对？！
解说员也震惊地忘了说话。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场面，解说了这么多届，真是开眼界了。”
梅兰妮气得冲对面大喊道：“违规了吧——”
但实际上，b队的人也感到不可思议。
玛丽眼神慌乱，看向吉米：“我以为，要召唤过来的是骷髅士兵。现在冒出来的，是那个……”
吉米也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别问我，这个建议是贝尔特提出来的。”
可贝尔特仍在昏迷中。
本来b队两个队员搭建的召唤仪式需要贝尔特计划中需要完成的最后一个法阵的配合，如果情况乐观，贝尔特就不会将最后一个法阵绘制完成。假使敌我两队的对抗陷入了难分胜负的缠斗中，就完成这个召唤仪式，使用特定的材料和符号，从地底世界召唤出两个骷髅士兵。
仪式的力量牵制下，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将骷髅士兵充当己方的帮手。等于是多了两个得力队员，增加胜率。
反正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赢的。
“你画错符号了？”吉米质问队友。
队友反驳道：“你怎么不问贝尔特，是不是他的法阵有问题，看，那个东西马上就要从缝隙里爬出来了。”
同触手怪一起出现的是一个小小的蘑菇。
在外形狰狞恐怖疯狂甩动着无数条触手的黑暗生物的映衬下，散发着莹莹微光手掌大小的蘑菇，不起眼得多。
但梅兰妮一眼就瞧见了这只荧光蓝的蘑菇。
肥厚圆润的菌盖有斑驳的乳白色圆点，分叉的菌褶下满是惨白的丝状物，如团团绒絮裹着沿菌柄向下延伸，菌管稍显细长弯曲。
梅兰妮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淡而发涩的苦杏仁的味道。
刹那间，灵魂好似被抽空，急剧传遍全身的刺痛凝固了思绪，大脑生出的幻觉，在一秒钟的时间内，又使思绪产生分裂。
这种幻觉造成的影响，好比说，在酷暑炎热的季节，一个人却觉得很冷，一秒钟后，这个正躺在床上睡觉的人，开始梦游，陷入梦境中的人依然觉得很冷，便从衣柜找出厚毛毯裹住全身，在屋子里游荡时，又多出了一种幻觉，举起了刮胡刀却误把它认成是苹果，明明肚子不饿，却感受到濒临死亡线的饥饿，嘴馋地想要吃下这颗汁水充盈的果实。
于是，将锋利的刀片捅穿喉咙造成的死法，便赶在高温环境下被冻死前，成为这个人的死亡结局。
蘑菇释放的毒素起效了。
梅兰妮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她感觉自己正在融化成一滩烂泥，痛觉没有消失，又多出一种毒物刮破皮肤使伤口肿胀渗脓的瘙痒。
“蘑菇……蘑菇……”她失神地望着前方。
紧随着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席卷而来，这不是幻觉，而是她的身体的防御机制正在起作用。
一小缕粉红色的雾气从皮肤的毛孔中溢散出来。
尽管她停止了思考，但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不难想象在这样备受关注的时刻爆发，将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视线里晃动的蘑菇菌褶下分泌的白色的丝状物越来越多。
她清楚地看见，这些白色的绒絮落在了地上，似流动的线，流向了她。
“蘑菇……好饿啊。”
停下呓语，梅兰妮的皮肤泛起暧昧的色泽。
疯狂的饥饿感占领了意识深处，躯体内的每一根血管都在涌动着欲|求不满。
“梅兰妮，冷静下来。”
即将失控前，她听到了小爱的声音。
想起那张漂亮到令人心醉的面孔，梅兰妮陡然回过神，她记起这是在学院杯争夺赛上，她身后有选择相信她的队友。
梅兰妮无声在心里说：小爱，我好饿，饿得快要受不了了。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一股温暖她全身的力量悄然无息地覆住她的肌肤，温和的中性魔力粒子裹住她的心脏。
被蘑菇的毒素麻痹的神经，恢复了清醒，甚至比原来更加敏感，所有的感知都扩散，身体的任何一种反应都被放大，她回想起小爱出现时的鲜明细节，祂的脸型轮廓，挺拔的鼻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端庄与高贵气质。
涌入血管中骚动的蘑菇毒素，让她浑身席卷着强烈的疼痛与瘙痒，她那样难受，从而引发了濒临失控的饥饿，而小爱悦耳空灵的声音，又让这份痛楚多出一些朦朦胧胧的欢愉。
奇怪的感觉。
分不清痛和愉悦的边界，她只是睁着眼睛，身体轻微地颤抖。
粉红色的雾气悄然地全部收了回去。
梅兰妮指尖凝聚起风粒子，眯着眼，向着荧光蓝蘑菇连打出数道风刃，却噼啪几声打在黑暗生物长满吸盘的触手上。
在她失神发愣的期间，在场所有人都于同一时间头脑晕晕乎乎起来，少有人留意到她的异状。
此刻梅兰妮气愤地操纵着风的粒子，对准黑暗生物连连发动攻击，人们这才清醒过来。
藤蔓与触手缠斗起来，玫瑰的香气扑散风中的恶臭。
露莎掏出道具，慌乱地拿完了储存在里面的药剂。
阿瑟的电击球落在黑暗生物满是凸起的肿瘤的脊背上，电流滋滋声响，蒸腾起白烟。
弥赛亚冷冷一笑，瓷白的面孔闪过阴冷的神色，选择的攻击目标和梅兰妮一样，比起远攻，他的能力更适合近战，但他刻意地和那道缝隙保持了距离。
火龙袭向了蘑菇。
卷起的火舌烧焦了蘑菇旁边的黑暗生物部分触手，但同样身处赤色烈焰中的蘑菇，在聚拢的火粒子散开后，依旧毫发无损。
在昏黑的光线下，它散发的煌煌荧光不停向四周倾斜，勾勒出线条与波纹。
它飘散出去的致幻孢子，扑向人群。
幻觉蒙蔽了人的大脑，使人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持久地失去战斗意识，任其宰割。
这就是蓝光分裂蘑菇的威力。
“不好了！”
有警惕心强的学员，好不容易抵挡住蘑菇释放出来的毒素，打起精神想要离开，脸上却突然滑下湿润的水珠，抬起头一看。
夹杂着硫磺味道、散发腐尸气味的雨水从高处坠落。
“这是……”
有人大叫道：“我在图书馆的藏书中读到过，现在下的是尸雨——”
忽然黯淡的天空，卷起一团厚重凝实的乌云。
云层中飞鸟全无，太阳被彻底遮蔽。
丹尼的小队，除了死缠着他的兰诺跟着来了赛场观战，其余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看一眼场地上的梅兰妮，他保留着足够清醒的神志，离开了观众席。
兰诺紧随其后，一张小脸神情喜滋滋。
收到消息，第一个来到举办学院杯的空地维持秩序的是萝拉导师。
她身穿一件宽大的素色长袍，头发浓密卷曲，黑色的眼睛透着一种野性强悍的生命力，她的视线极具穿透力，肤色深黑。
这样一个作风强硬的人，偏偏又是学院十二位圣级大导师之中对普通学员最为照顾的。
萝拉冲进球场，手持一根朴素的魔杖，魔杖顶端点缀的蓝宝石璀璨夺目。
自从得知世界上存在着神之石后，梅兰妮每看见一块宝石，都会忍不住揣测它是不是。目光稍微停留在蓝宝石上一会儿，她听见身旁的希利尔轻呼。
“这里很危险，走吧。”
当然危险了，受蘑菇影响，这里大多数人那种呆滞的表情，她只在完全丧失意识差不多等同于尸体的人脸上见过。
b队的三年级生焦虑地蜷缩在场地的边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贝尔特还没醒吗？把他弄醒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玛丽，现在把仪式毁掉还来得及吗？”
也许是因为搭建这个召唤仪式的人，有被仪式保护，b队的人仍保留着理智。
萝拉导师将魔杖立在两腿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蓝光分裂蘑菇投射下的阴影，呼呼作响撕裂黑夜的狂风，梅兰妮深深蹙起眉头，她看见缝隙正在不断加深扩大，天色愈发阴沉，视线范围内逐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这般的黑暗，突然地降临了。
袭来的强烈心悸，让她的肠胃一阵抽搐。
小爱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我有不好的预感，你去金馆躲一躲吧。”
“为什么？”她呢喃道。
萝拉导师的魔杖聚拢起大片暗粒子，暗是光的天敌，两者互相吞噬，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蓝宝石爆射出的璀璨光芒，将这些暗粒子尽数吸收，于一瞬间转换为光。
但这样做，只是短暂地驱逐了邪祟。
“希利尔，用我教过你的方法，将没能力逃走的学员保护起来。”
希利尔一愣：“萝拉导师……”
“出了事由我来担责。”
他凝视着梅兰妮轻声道：“我要留下来，你早点回去休息。”
“嗯。”梅兰妮点点头，她看见数根张牙舞爪的藤蔓从阴影处伸出，那一刻，她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心悸。
她匆匆跑向金馆。
途中遇到了站在桦木树下拦截住她的雀斑少年。
“我不是说过吗？地底世界是无穷无尽的随机性的产物，你最好远离，你又去了那里吗？”雀斑的脸颊微微泛红，还有些肿。
“没有，我正要赶去金馆。”
雀斑见梅兰妮一脸担忧，扯了扯嘴角，说：“你是在担心我？我吃了会过敏的食物，你呢，你身上的气息很不同寻常。”
梅兰妮顿时紧张起来：“啊？”
“你不知道吗？地底世界最近反应很强烈，半个月前进去的小队，至今被困在那里面，可惜直到上周，才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没听说过。”
“哼，当然。梅兰妮，你听着，我知道你不是人类，这个学院里有不少人和你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
雀斑耷拉着嘴角：“你不知道吧，米尔特里德学院背后的诸多势力中，有一支是恶魔。另外，苏克拉斯、杜尔伯德、米尔特里德三所魔法学院，都位于塔泽尔王国境内，是因为……”
这时，裘德阴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和她很熟？无聊的话，少说为好。”
梅兰妮一惊，想起霍娜德的叮嘱。
这位裘德导师貌似很不好相处，而且他打量过来的目光，格外的让人不舒服，像是冷血的毒物一边盯视着猎物，一边盘算要怎样将其生吞入肚。
直觉危险，她微笑着向裘德问声好，便加快步伐往金馆的方向走。
她的后背发冷，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寒意钻入毛孔。
“霍娜德看你看得很紧。”
身后响起裘德的声音。
不好！
身体反应先一步顺应了直觉，梅兰妮猛地扑向前，趴倒在地，此过程中她在视线余光中瞥见，一把凭空出现的利器，划破了空气，刺向她的肩胛骨。
她回过头，看见那打磨光滑带有弯钩的利器，原来是一个只剩骨架的黑暗生物骨翼的一部分。
……骨头怪？
“不要随便给它取名字，这是骷髅士兵。”
“诶？”梅兰妮困惑地睁大眼睛。
她连打出数道风刃，同时在身前竖起一道风的屏障，爬了起来。
“裘德导师，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裘德脸上闪过兴味的神色：“作为研究材料，你很有趣。”
糟糕，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保命的道具或卷轴，情况危急，也容不得她现场制作药剂。
梅兰妮思绪一片混乱，瞥见雀斑在偷偷冲她比划手势。
他好像在暗示自己待会儿往左边跑？
怀中的金属小球有了反应，它依照某种节奏震动着，长短短长长短，意思是有人来了，敌我不明。
梅兰妮还在疑惑中，前方不远处传来震天响的爆破声。
伴随着连续不断的轰鸣，冰冻的寒霜沿着既定的轨迹铺满石板路。
“好冷。”她抖了抖。
一个有几分脸熟的黑发少年身穿物资馆领的素色法袍，忽然从栽种在道路两旁的景观灌木丛中跳出来，是她同一届的特选生，也住在紫荆花院。
冰霜自他脚底蔓延。
“这位同学，请你离开这里。”裘德面色不善道。
黑发少年摇摇头，拉上兜帽，暗红色的纹路在他脸上若隐若现。
他正在朝这边靠近。
裘德冷哼一声，命令骷髅士兵大步狂奔向黑发少年，坚硬锋利的骨刃横劈过去。
少年侧身躲过。
“导师这样做，不好吧。”
他丢出一个烟雾弹，瞬时，数百米内一片浓郁的牛奶色烟尘。
梅兰妮看不清前方的路，迷茫中，有人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跑。
“你想去哪儿？”
她愣了下，报出目的地金馆。
这次和她组队前往地底世界的是，同为特选生的黑发少年哈克斯，以及身材修长的蓝发少女米雅。由于哈克斯和米雅都已经扫荡过地底世界前四十五层，所以，即使加上梅兰妮要降低准入难度，一行人还是领了令牌，走进房间，直达往下第二十层。
引路的幽幽鬼火在前方漂浮，不时有虚幻的彩色光球从身边掠过，最上面十层的地底世界，接近于迷宫，里面游荡的黑暗生物都比较容易解决，但越往下，环境越开阔多变，危险程度和复杂化成正比。
这些鬼火，她每次见到颜色都不一样，飘飞来去，流动的光彩投射在阴冷的灰色石壁上，如粼粼波纹。
梅兰妮不明白小爱让她来金馆的原因，但，总比留在那可疑的蘑菇附近要好吧。
“和你同队的人身上，携有神之石。”
嗯？是小爱的声音。
梅兰妮暗自心惊，默默跟在哈克斯后面，她没来过这么深的层数，多多少少仍有些害怕。
“鬼火也是驻扎在地底世界的生物吗？”
它们是有意识的生命体吗？是神的造物，还是自然而然就从黑暗中诞生？
哈克斯：“我看过的古书中，没有一本解释过它们的来源。这些鬼火很漂亮。”
而且很有用。
他们脚下踩着的这条小径十分狭窄，仅容一人侧着身子经过，左手边是一堵爬满苔藓的巨大岩基，而右手边是黑漆漆的深洞，这些洞大小不一分布不均，梅兰妮好奇地将整条手臂都伸进去，扔摸不到底，不知道深洞的尽头通往哪里。
她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到了，现在开始，需小心谨慎。”哈克斯警告道，同时，飘移的鬼火消失了。
骤然无光的环境，让梅兰妮心猛地一跳。
“小爱，来这里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她无声问道。
只有梅兰妮能听见的悦耳嗓音：“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上次你离开得太匆忙，地底下埋藏着一些很有用的东西，你本来是可以全部拿走的。”
可她还只是个初阶法师……对了，前面的哈克斯和后面的米雅实力如何呢。
其实，对于小爱，她仍抱有诸多怀疑。
为什么祂能从心灵层面和自己交流，明明神之石也没有带在身边？
地底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黑色的河流位于他们正经过的洞窟外沿小径的下方，在这寂静的空间内穿行，梅兰妮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平静，不断有从远处涌来的河水冲击着岩壁，这就是永恒无光的地底世界，连奔涌的河流都是浓沉的黑。
思绪放空，梅兰妮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差点踩空，幸好米娅从后面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要掉到河里去，很危险。”
“其实我还没准备好，来这么深的层数。”梅兰妮小声道。
按照她的性格，来地底世界探索，顶多扫荡完冒险手册详细记录过的最上面二十层，就不再来了，等到实力晋升后，再做别的考虑。
而且，雀斑一再提醒她的那句“地底世界是无穷无尽的随机性的产物”，怎么想，都是在暗示，当她和具有随机性的东西产生联系，便会被牵扯进无穷无尽的危险事件中去。
哈克斯：“米雅上次进地底，捡到了一本前人留下来的日记本，上面记录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你如果真的没准备好，现在还可以退出，但主动提出去金馆领取探索地底世界任务的是你，想要退出的也是你。”
梅兰妮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们要来的层数会这么深。”
米雅：“我们是同一届被招进来的，你怎么这么弱？”
“……我很弱小？”
梅兰妮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二年级生中，她怎么看都是比较优秀的。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特选生？”没想到米雅更不留情的话，还在后面，“我以为提前录取是属于强者的特权。”
不想和她争吵，梅兰妮转移问题，问：“那本前人留下的日记上都写着什么啊？”
“日记的主人，第一次进入地底世界还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她被家族里的长辈带到了一栋幽暗的废弃城堡，在城堡的地下室里，看见了一些很古怪的东西，后来掌握了神秘领域的知识，才知道那是召唤邪祟的祭坛，她被长辈关在了地下室里，逃出不去，惊动了长相狰狞的食人怪物，仓皇躲避中，她就跳进了地下室墙上的黑洞。”
米雅解释得很详尽。
梅兰妮看她一眼，小声嘀咕道：“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好人。”
米雅：“你应该提升自己的实力，你真的太弱了。”
梅兰妮：“……”
米雅继续讲道：“我才读完开头部分，她来到地底世界后，发现了一个路牌，便沿着路牌走。结果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宝箱，里面存放了一根魔杖。但她没有魔力，也不会用魔杖，结果她又遇到了恐怖的怪物，逃窜途中，掉下山崖，然后莫名其妙就和一个高等级的魔物签订了不可逆转的契约，从此人身安全得到保障，接着，又是一些开宝箱，白捡珍稀材料的内容。如果不是日记里面提到的一些细节，让我提前避开了一些危险，我真的会认为这不是一本记录真实的日记，而是一本畅销小说。”
梅兰妮脑海内浮现一个猜测。
米尔特里德学院镇压的这个地底世界，应该也可以从别的地方进入。
她想起老师曾在课上讲授过的虫洞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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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萝拉导师手中的魔杖储存的光明能量已经用完，消灭了挥舞触手的黑暗生物和蓝光分裂蘑菇，但地上冒出的缝隙仍未填平，黑沉沉的天空，憋闷潮湿的空气，降下的雨水让整个赛场都笼罩在腐臭味中。
这不是她的领域能应付的。
意识到这一点，萝拉导师命令希利尔赶快离开这里。
但她仍然要留在这里，以防情况进一步危险化。
鸽笼飞来的传信员，被阻挡在黑暗能量覆盖住的赛场外围，无奈地盘旋在空中绕圈。
希利尔收回所有的藤蔓，他准备动身离开前，缝隙骤然扩大，古怪刺耳的呓语响彻半空，接二连三有黑暗生物从逐步扩张的裂缝里跳出来。
“这不可能……不？”他愣在原地，浅棕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红光，死死盯着从裂缝里跳出来的黑暗生物中与他早已死去的姐姐外表一致的虚影。
半透明的影子，有一张瑰丽明艳的面孔，银色的卷发长及脚踝，她面无表情，除了一张脸完好无损，身体的其余部位都破损不堪。
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虚影，暴露在外的脏器和露出骨头的模糊血肉，让希利尔心痛如刀割。
“……姐姐……是你吗？”
听到这声姐姐，萝拉转头看向希利尔，震惊得说不出话。回忆起往事，她看向希利尔的表情变得复杂，眼中剧烈翻涌的情绪，说不清是畏惧，还是怜悯。
“原来如此。”萝拉失神道。
尽管不情愿这么想，但萝拉有种模糊的预感，她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会再一次上演。
位于东方的白塔上空，天空的颜色晕染叠加，如水彩涂抹出来的马赛克，粗略一看，又觉得它形似一只畸形的眼睛，黑雾缠绕着洁白的外围石壁，久而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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