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争执
昏暗的光线下，泥土散发的腥味类似腐败的肉，由于洞穴内部可供人穿行的空间十分窄小，所以新生们每两人一组并排走着，队伍拉得很长。
当队伍最前面的人看见不远处有一道朦胧的光从上方倾泻，心生惊喜，认为生机就在眼前。
走在后面的人，则被追上来的怪物撕咬，血雾溅射。
“怪物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伊莎贝拉忍不住回头去看。
“后面的人没救了。”弥赛亚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只要爬上那个透出光亮的豁口，就能从地底世界里脱身。
“是我看错了吗？”好像这个豁口的大小，在发生变化。
有不少人爬上去后，总觉得轮到自己穿过豁口时，比他排着队站在后面看到的要小一些。
新生们依次爬了上去，有些身手不够矫健，动作慢腾腾的人，稍微拖累了队伍前进的节奏，就会被后面的人大声谩骂。
不耐烦的骂声，其实还好，至少没人你推我搡，争先恐后地往上爬，从而彻底打乱队伍。
尽管如此，排在队伍最后面的人，还是成为了牺牲品。
排队的时候，没想太多，或者想了太多，都无所谓了，最后面的人，不幸地被一拥而上的怪物们给拆分吞食的结局，无可更改。
金属小球带他们来的这条甬道，所能承受的人数是有限度的。
队伍中大半的人，都拉扯着藤蔓爬到洞穴上方去后，这个豁口，像突然接上了一条拉链。
从上面射下的光消失的瞬间，逃生的豁口也不见了。
绝望的情绪在甬道里蔓延，怪物追进来，随着残存的生命气息全部消亡，不再有人嘶喊或哭吼，余下，只有寂静无声。
伊莎贝拉双手撑着地面，呼呼喘着粗气。
好半天后，她才仰起头，对弥赛亚说：“为什么……会这样？”
弥赛亚心怦怦跳，他待在地底世界时，呼吸不太规律，像是有块石头压在胸膛上。逃出来的那一刻，他似乎听见那底下传来一道悠长的叹息。
有什么在召唤他回去。
少女们围绕着大出风头的丹尼，希望从他这里获得安慰。
“好险啊，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身上都带了臭味，等我回去，要泡一个超级舒服的香氛浴。”
想入读魔法学院的，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一受到惊吓就走不动路的柔弱少女。
觉得没有危险，就彻底放松下来的，大有人在。
弥赛亚看一眼丹尼，又看一眼人群中的其他几个人，在这次的危机中，不是所有人都出了全力，有几个人带给他的感觉，莫名深不可测。
该怎么评估这几个人呢，虚伪，冷血，装模作样？
弥赛亚厌烦地一笑。
猜忌心很强的他，不妨以及度人，认定故意隐藏实力的家伙，心怀不轨。
其中一人，眼底一圈青黑，一副丧气病态的模样，正目露痴迷地看着丹尼，忽然间，他转过头，对弥赛亚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弥赛亚瞳孔猛缩：“……”
丧|病的少年，手指并拢，在向前伸长的脖子上虚虚划了一刀，随后，歪着脑袋，吐出舌头，扮演吊死鬼。
少年无声比划着口型：“杀了你。”
“怎么了？”伊莎贝拉柔声问。
弥赛亚低下头，闷笑道：“没什么，觉得这里的人，都很有趣。”
-
地底世界和米尔特里德学院之间的安全区。
裘德与急匆匆赶来的萝拉导师目光相对，冷声道：“本次选拔测验，难道不是由我负责？”
萝拉拔高语调：“这些是预备新生，不是经过调|教的高年级生！”
自从前些日子，在顶格的法阵镇压下，五十年来都处于相对稳定状态的地底世界，突然失控，原本成人手掌宽的裂缝，开始扩大。
如果放任不管，一直承担约束地底世界重任的米尔特里德学院，恐怕会遭到极度恶劣的反噬，和隐秘世界其他大势力的谴责。
萝拉知道裘德想来我行我素，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地底世界的危险和混乱有多深，像裘德这样，研究课题主要围绕着它的资深导师，不可能不清楚。
想到这里，萝拉脸上的神情更加恼怒：“不幸死去的那些孩子，他们的家人该怎么想？裘德，你制造的麻烦，你来解决。”
这时,裘德的助理，走了过来，提醒道：“救援队已经出发，去搜寻进入地底世界的新生了。”
萝拉拧紧眉头,追问道：“找到人了吗？”
助理顿了顿，道：“目前还没有。”
萝拉瞪了一眼裘德。
裘德不急不缓开口道：“我这样做，是有理由的，正是因为长期观测地底世界裂缝的人是我，它现阶段发生的畸变有多严重，未来可预见由此引发的危险……”
他的脸色变得沉重，斟酌着形容道：“就像毁灭世界的洪水，难以抵挡。”
萝拉大步向前，气得和裘德保持近到快要脸贴脸的距离，对峙道：“你有你的想法，可以。但你要做什么，不能只凭你想了什么。这次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任性做出决定再随便给个理由，就可以收尾的！”
两位导师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助理悄悄离远了一点。
三小时后。
助理离开后，又回来，带来一个好消息：“最终测验已结束，今年招收的新生总共为358人。”
“测验结束，人都回来了？”萝拉从沙发椅上站起来。
助理摇摇头：“活下来的，都回来了。”
裘德怪异地笑道：“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三百多人，不比往年少。”
院长为了补偿今年招收的新生，在最终测验中承受的惊吓，直接录取了所有活着从地底世界出来的人。不用重新进行常规的第三轮测验，并许诺，升入二年级后，会给本次测验中表现最好的几个人，一份可观的奖励。
学院不允许新生们讨论这件事，严厉下达了禁言令。
提前录取的特招生和二年级往上的学生，并不知道今年新生在测验中遭遇的事情。
除了梅兰妮。金属小球早在第一个人爬出豁口时，便回到她身边，将它看到的情况，尽数转告给梅兰妮。
“这样说来，新生当中有好几个很厉害的人，但想当领袖的只有一个？”
金属小球上蹿下跳：“没那么简单，主人。”
“行了，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我想拿到最好的成绩。薇薇安说，月度考核最优等的学生，可以拿月度奖学金，年度考核最优等的学生，就能拿年度奖学金……而且在和各位导师打好关系后，帮他们做一些研究，又能在不同的领域，拿不同份额的奖学金！”
梅兰妮眼冒星星，沉浸在畅想中。
和露莎约好，明天上完课一起去图书馆读书，梅兰妮来到阳台上，眺望远处的白塔。
次日，来自鸽笼的传信员，将一封排课表放在了书桌上。
梅兰妮看一眼课表，又看一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密密麻麻的课程名称及内容简略，排满一张纸。
传信员扑腾着翅膀从窗台飞了出去，留下原地发愣的梅兰妮。
房间外有人敲门，露莎开门一看，是薇薇安，她一脸死气沉沉：“早上好，露莎。”
“早上好，你昨晚熬夜了吗？”
“昨天在霍娜德导师的实验室里待的时间有些久。”薇薇安叹一口气，“梅兰妮，今天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记得去见霍娜德。”
“诶？”
“你有别的导师人选了吗？”
“没有。”
薇薇安兴奋地搓搓手：“好期待哦，又有人加入导师的实验室了！”
梅兰妮：“……不要露出如此猥琐的表情。”
薇薇安笑容愈发放肆：“终于！一起共沉沦吧，加油。”
忙着在寝室里睡觉，以及去学院四处悠闲浏览风景的梅兰妮，有些后悔，她在霍娜德给出的一周时间内，应该多接触几位导师，多几个选择的。
到底是有多可怕，才会让薇薇安一提到实验室就变得像个变|态！
“请问，如果我也想成为霍娜德导师的学生，我应该怎么去争取呢？”露莎站在一旁，问。
薇薇安猛地扭头：“你愿意？”
露莎点点头：“我打听过了。霍娜德导师的研究课题，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我最想发挥作用的领域。”
“直接申请，就好了。”
“谢谢你。”露莎鞠了一躬，送走薇薇安。
梅兰妮拉住露莎的手，撒娇道：“真好，这样一来，我们的关系就更亲近了。”
不知道学院的排课老师是按照什么样的标准，将新生们区别开来上课的，明明在开始上课前，也没有人问过他们，喜欢什么，需要朝哪个方向发展。但，有的人一入学就开始上体术修炼课，有人则老老实实待在教室，听授课老师讲《魔法基础理论的认知和构成》。
希利尔是前者，梅兰妮是后者。
露莎和梅兰妮一个教室，听课时会做笔记。
梅兰妮比较随心所欲，自觉能把所有重点记在脑袋里。
同一间教室的学生，有些很认真，有些则偷偷摸摸在睡觉，让梅兰妮觉得很新奇。
“你们要记住，隐秘世界是混沌失序的，魔法师内部把通往奥秘和奇迹的道路，称作是术，而阻挡人们掌握术的那道关卡则被称作是门，门实际上是一种流窜着庞大魔力、联结现实和混沌的屏障，坚硬又冷酷。无法打开门，就无法掌握术，也就不能使用魔法。”
“你要理解这个现象，才能弄清楚魔法的本质。”
“魔法的本质是混沌？”梅兰妮举起手，疑惑地问。
台上的老师纠正道：“不。很多魔法师都把自己的天赋和精力用在对付门上，为了打破门，通往混沌世界。他们很容易在不经意间走歪路。”
每个通往不同的混沌世界的门，都代表着一种魔法派系。风水火电光木土等等，不一而论。每个魔法的领域都有其自身的纹路，永远不会重复。
当一个魔法师理解了改造屏障的手段，获悉魔力量子运作的模式，就能变化自己初始的魔法系别，当然，这种人只存在于传说中。
传说中高魔遍地走，神灵与人类共存的远古时代。
那时，诸神间尚未爆发战争，现今几大教派供奉的神明，在当时，只能说是一根古树上的几片树叶。
“老师，你说的那些就像小说一样不可考据，没有较真的价值，有必要在课堂上讲吗？下一堂课，你是不是要拿一本诋毁神明的言情小说，读给我们听啊。”一个懒洋洋靠着椅背的少年，大声打断道。
授课老师不气不恼，心平气和道：“你说得对。下堂课，带你们探讨‘光明神爱上我’‘充满魅力的玛丽’这几本当红小说中有关经济、战争和宗教的内容，有多少符合历史真相，有多少是完全虚构。”
顶撞老师的少年：“……别啊。”
教室内一阵哄然大笑。
接着，梅兰妮赶去另一间教室，学习《魔法分类全册》，露莎则留在这里，等另一位老师进来讲授《治愈系理论》。
中午，梅兰妮和露莎回到紫荆花院，在餐厅吃了白面包和清爽沙拉。
希利尔走到她跟前，问：“你选好导师了吗？”
“好像是所有特招生，都要提前选吧。”
“嗯，我决定追随萝拉导师。”
梅兰妮笑道：“不出意外，霍娜德会是我的导师，不过，之前她说给我留了一道测验，也不知道难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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