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言爸爸
楚子安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脑袋缩回被窝，试图阻隔外面的声音。但敲门声依旧透过被子，传到他耳中。
迫于无奈，只得从舒适的被窝中爬起来。对面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门外的人又坚持地敲了两下。楚子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就下床去开门。
“英语老师让我带……”
门外的人没想到开门的是一张陌生面孔，后面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开门的人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微皱的眉头下一双清透的眼睛透着疑问。他身上的短袖也皱皱巴巴的，看起来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开门的。
那人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同学，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搬来了，我还以为只有江天一住在这儿。”
被吵醒的楚子安语气里也透出了点不耐烦：“江天一出去了。”
“这是老师让带着江天一的卷子，说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发下去。”
从他手中接过这沓试卷，楚子安低头看了两眼，是这次的月考试卷。一班的卷子似乎是按着成绩排的，最上头这张卷子几乎满分。
每道题的得分都非常高，基本都是红勾。
楚子安凭着印象大略对了对答案。
只有几道选择答对了，其中一半是蒙对的。
其他题型更是惨不忍睹。
……
幸苦学了这么久却看不到太大的起色，整个人都有点失落，刚刚还飞扬到压不下来的头发丝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来。
刚回来的江天一走进宿舍就看到楚子安双手环抱着坐在桌前，脸色不好地盯着面前的卷子。
他走到楚子安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鸡蛋：“垫垫肚子，再过会儿直接去吃午饭了。”
心情不好的少年沉默地接过鸡蛋，在桌上磕一下后开始剥壳。
江天一下意识就想揉揉那颗低落的脑袋，为了人身安全他还是收起了想法，坐到他旁边，拿起那堆卷子看了看：“月考试卷？”
“嗯。”楚子安的声音闷闷的，低垂着脑袋跟鸡蛋壳较劲，“让你晚自习发下去。”
“怎么？没考好啊？需不需要小爷给你开小灶？”
边说着话，江天一一把勾住楚子安的肩膀，双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
楚子安冷漠地咽下最后一口鸡蛋，一把拍掉他的手：“滚。”
手机紧跟着震动了一下。
一个名为“学习小组”的微信群弹了出来。
楚子安一怔：“什么东西？”
“这个啊。”江天一向他解释，“昨天说的学习小组，宁瑶早上拉的群。”
楚子安往上翻了翻，看到创建时间——早上七点半。
十点半才刚被人吵醒的楚子安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醉成那样还起这么早？”
可聊天记录显示，大家好像都醒了。
……
其他人就算了，月考座位跟他紧挨着的于任为什么也有着早起的好习惯？
像他们这种名次的学渣不应该睡到中午自然醒吗？？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群里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宁小瑶】：“天下第一，楚子安醒了吗？需不需要我一会儿给他带午饭过去？”
【天下第一】：“醒了，刚吃完早饭。”
【于天下之大任】：“兄弟们！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醉在外面留宿！这感觉好新奇！！”
【楚子安】：“……”
在他睡觉的时候，这群人的昵称都经历了些什么？
几人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商量着下午一起去写作业，正式开展他们的小组活动。其中宁瑶最为积极活跃，他兴高采烈地跟大家确定时间和主动提供场地。
楚子安估摸了下时间，先回教室拿习题册，本来这个周末因为彩排，他是没准备写其他东西的。因此留了几本书在教室，没想到出去吃了顿烧烤组了个小队，又要学习了。
走进教学楼，楚子安长吁一口气。
学吧学吧，学死算了。
走出楼梯口，余光瞥见身后那一直紧跟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站在走廊左右望了望。楚子安不解地跟着看了看，什么东西都没有。
江天一来回打量着一班跟六班间的距离，不满地啧了一声。
“隔的也太远了。”
“你说我要是去你们班上课——”
“打住。”楚子安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幻想，“你们是尖子班，我们班是吊车尾。钱史昌同意你们班主任都不同意。”
江天一想了想，试图挣扎：“万一呢。”
楚子安冷漠地抬腿就走：“你来只有死路一条。。”
身后的江天一看着两边楼的距离，独自叹了口气。课间那么十分钟都不够跑一趟的。
正边思索有没有别的办法边扭头想跟上楚子安时发现他根本没走多远，在几米外沉默地等着他。
江天一不由一愣。
眼前的少年站在走廊里，阳光将他平时锋利的棱角变得柔和起来。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干什么呢？还不过来？”
江天一眉峰一挑，扬起唇角：“来了。”
心底有某种情愫悄悄滋长，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如倾洒的阳光，无声蔓延。
-
钱史昌批改好最后一份作业后，与其他老师结伴去食堂吃饭。下楼时正巧遇见打打闹闹的两人，仔细一看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楚子安？你今天怎么在学校？”
刚被逗的忍不住踹了江天一一脚，腿还没收回来就被自己班主任叫住了。楚子安不爽地瞪了一眼边上的人，举了举手里的书：“拿东西。”
钱史昌顺着动作看去，一本绿油油的初三数学重点知识总结最为抢眼。
“这本写的挺好的，多看看多学学。”无视了自己学生臭着的脸，他又将目光放在边上乐乐呵呵的小同学身上，“你们都是来拿东西的？”
刚想贴在楚子安身边的江天一突然身形一晃，躲过一记肘击，向面前的老教师解释道：“不是，我陪他来的。”
钱史昌满意地点了点头，默默地把楚子安拽到一边小声地说：“多跟朋友互动互动挺好的。不过这次江天一考的有些……一言难尽。我还有点担心小同学能不能扛得住。如果他情绪上有什么问题，你记得多劝两句，别把人怼死了。”
楚子安：“……”
您是从哪儿看出来他是个柔弱不能接受现实的小同学的。
明明是个脸大皮厚又欠揍的傻逼。
不过楚子安也实在好奇了起来，江天一这次考的究竟有多糟糕，能让钱史昌都有点担忧。毕竟钱史昌已经当了一年吊车尾的班主任了。
“江天一。”楚子安端着菜坐下后忍不住向对面的人开口问，“你这次考试到底怎么回事？”
月考那三天，江天一的手机几乎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个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时不时会打来电话，手机在楚子安手里时，都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挂掉。一开始对面还坚持着继续打一个，后来仿佛学乖了，一被挂就不再打来了。
江天一在外面欠高利贷了？
不还钱剁手的那种？
认识江天一这么些时间里，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江天一那么燥郁的表情。
即使是在车站的那天，他也不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啊，没事。”江天一似是没想到楚子安会问他这个，眉眼弯了弯，“怎么？担心我？”
楚子安面无表情：“做梦吧你。”
下午几人挤在宁瑶的宿舍里，宁瑶也自告奋勇地担任了下午的讲师。
当他们看到宁瑶从床底下掏出一块小黑板时意识到——对学习，宁瑶是认真的。
巧的是一下午甚至没人喊累，就连昏昏欲睡的卢乾都强打着精神，吊着眼皮努力看清黑板上的字。楚子安早就过惯了上着课就睡一会儿的日子，不一会儿就犯起了困，缩在角落里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江天一漫不经心地看了会儿宁瑶给的练习题，余光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脑袋。微侧过身就看到边上的楚子安快陷入昏迷的样子。
当楚子安快要睡着的时候，于任啪的一声打在卢乾的大腿上，被打的卢乾浑身一抖。
卢乾嗷叫一声，立刻质问道：“打我干什么？！”
“乐于助人、团结友爱。”于任示意了一下边上刚刚清醒过来的楚子安，一脸严肃地解释，“你边上那个，我都不敢打。”
卢乾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江天一，摸着大腿似乎被说服了。江天一饶有兴趣地望着被卢乾的嗷叫吓得一激灵的楚子安，唇角一扬，对这场有些无聊的教学又提起了点兴趣。
大家也没想到宁瑶越讲越精神，要不是有晚自习，楚子安觉得他甚至能讲一个通宵。
晚上洗完澡后楚子安觉得自己如获新生，特别是躺倒在床上的时候。他从来没这么喜欢过晚自习。再听下去，脑袋快要爆炸了。
还没休息几分钟，突然门被敲了两下：“楚子安！我妈买了蛋糕回来！叫你下去吃！”
太阳穴突突的疼。
陈佳等了两秒见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又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听见了吗？！”
躺在床上的楚子安盯着天花板，心想要不下学期也去住宿算了。
虽然江天一也烦人，但比起只会哐哐捶门的陈佳，江天一顺眼多了。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挺养眼。
下楼后，姜雪正从袋子里将几个单独包装的小蛋糕摆出来。
姜雪数了数：“有巧克力、草莓、蓝莓，子安你要哪个？”
楚子安思索两秒：“巧克力吧。”
“不行！”陈佳拧巴着一张脸从厨房钻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我要吃巧克力！”
楚子安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拿走了一个上面点缀着草莓的蛋糕。
有些人还是眼不见为净，楚子安端着蛋糕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后熟练地点进景言的直播间，他发现这人已经快要一个星期都没直播了。
本也就是心血来潮来看看，却发现这人开播了。
“言爸学的好认真！”
“卷起来卷起来。”
“让我看看是谁的作业没写完，哦是我。”
楚子安一边挖蛋糕，一边动了动手指，看都没看地把背包里的礼物全都投了出去。一口下去，奶油甜滋滋的化在舌尖上。
“【llll666】送出520颗星星。”
“66一来就这么热情的吗。”
“不愧是66。”
“不愧是66。”
“不愧是66。”
……
直播间一下被这条弹幕刷满了屏，楚子安这才注意到刚刚自己送出去个多么暧昧的数字。
【llll666】：“……”
【llll666】：“背包里正好就只有这么多。”
偏偏主播也要不正经地出来掺和一脚。
景言：“66啊。”
景言：“不愧是66。”
楚子安：“……”不要以为我没听出你在笑！
看着屏幕里整齐的桌面，楚子安突然觉得挺眼熟的。
好像……江天一宿舍的那种桌子。
【llll666】：“这桌子跟我们学校的挺像。”
“我也觉得跟我学校的特别像！莫非我们是校友？！”
“我也是！我是xx六中的！”
“啊，那我是xxxx实验的。”
楚子安眯着眼看弹幕的讨论。
看起来，只是凑巧长得比较像。
楚子安把直播间挂在后台，从包里摸出下午记的笔记。
宁瑶说，这些东西要经常看，常看常新。
翻开笔记，快速将宁瑶强调的知识点重新回顾了一遍。必须把这些重点在脑内深化印象，以防止下次考试的时候像这次的月考一样，脑子一片空白。
连着翻过好几页，笔记上的字迹越发凌乱。直到看到过去式后面跟着两行只能说是波浪线的字符时，一下大脑宕机了。
当时应该是困上头了，手里的笔尖都不太听话，在本子上留下了自由的印迹。
楚子安听着直播间翻页的声音，想了想还是抬手打出几个字。
【llll666】：“你英语时态会吗？能问一个时态的问题吗？”
今天景言似乎很关注弹幕，回的很快。
可语气依旧嚣张的不行：“随便问，没有你言爸爸不会的。”
“言爸霸气——”
“坐等言爸翻车。”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楚子安肯定当场跟这个气人主播对线半个小时，让他知道谁是爹，再退出直播间赠送他拉黑举报一条龙服务。
但现在，楚子安强吞下这口气。
江天一看到对面发来的弹幕，有些意外。
这是下午他刚在宁瑶那里听过一遍的时态，没想到这么巧地问这个。江天一抽过一张空白的纸，给他详细讲了一遍，又写上几个句子作例句。
楚子安认认真真地把例句都腾到了那两条波浪线的下面。
楚子安不自觉地转动着手里的笔，盯着他写出来的两句例句，下意识地想着如果他将来去当老师，书应该教得不错。
但当他的学生，应该挺心累的。
等到他背完今天的单词时，又已经快接近凌晨两点了。挺了挺酸疼的后背，点点鼠标，正准备关电脑时，看到直播间那张书桌上熟悉地摆着一张纸条。
【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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