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放手
男人不急不缓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天晚上陈灿送女孩回家后，隐晦地跟女孩的爸妈说出小卖部的事情。
女孩的爸妈大约是问过女儿，怒冲冲去找小卖部的老头算账，一开始老头不承认，女孩的爸妈扬言要报警，老头害怕了，说自己只是喜欢小女孩，就摸了摸，又没有把她怎么样。
女孩爸爸当场就要揍老头，被女孩妈妈拦住了，小店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夫妻俩决定回家冷静冷静，再想想到底怎么解决。
别看老头嘴硬，小地方不比大城市，发生点什么很快就传开了，老头第二天早上去小卖部的时候，被家属院的人指指点点，之前一起养鸟下棋的几个老伙计也纷纷躲着他，羞愧之下，老头回到家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上午王雪峰的爸爸发现自家老爷子不接电话，从市里赶回来，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赶紧来到老爷子住的地方把门踹开，结果人早没气了，自然救不回来。
王雪峰爸爸带着几个兄弟上门，反咬女孩的爸妈，说他们诬陷逼死了王雪峰爷爷。可能为了女孩的名声，也可能死无对证了，女孩爸妈把责任推到陈灿身上。
就这样，王雪峰爸爸和几个叔伯找到陈灿家，陈灿走读，中午一般都回家吃饭，毫无悬念地被堵在家里，对方人多势众，陈灿只好拿着刀守在门口，说来也巧，偏偏这时候几个舅舅结伴找上门，因为陈灿的外婆卖掉了有地基的老房子，舅舅们心有不甘，总是隔一段时间就来勒索些零用钱。
然而平常威风的几人，对着王雪峰爸爸却大气都不敢出，只一个劲儿劝陈灿外婆把陈灿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
陈灿外婆一看几个儿子这么不中用，顿时气结，她心脏本就不好，折腾之下竟发病了，怕出人命，王雪峰爸爸扣住陈灿，叫陈灿的几个舅舅送陈灿外婆去县医院，谁知到了医院几个舅舅又因为医药费扯皮，尽管陈灿外婆说会还，依然没有儿子愿意垫付。
就这样，陈灿的外婆延误了最佳治愈时间，走投无路的老人拼着最后一口气，苦苦哀求护士打电话给陈灿的父亲。
陈灿终究还是拿出了那把刀，苏染震惊过后，反应过来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陈灿的外婆，她自责到无以复加，她想这几个月来自己究竟给陈灿带来了什么害他被王雪峰欺辱，害他失去唯一的亲人
“陈灿一定很难过。”而这一切，她难辞其咎。
男人眼睛里透着疲惫，苦笑着说，“你不用愧疚，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我居然四个小时前才知道，原来我有个儿子在这里。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我想可能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陈灿”
“陈灿的性格，你比我清楚。他不愿意跟我走，一方面是记恨我抛弃他母亲，还有一个原因”
苏染猛的抬头：“你要带陈灿离开？”
男人点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那个女孩已经举家搬离县城，陈灿留在这里，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护他周全，这一次我已经很吃力了，王家在县城盘根错节，拖久了对陈灿不利，所以我必须快刀斩乱麻。”
“陈灿没有把你说出来，王雪峰的家人也都不知道你参与了这件事情，我也是听警察局的熟人说，昨天小女孩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后边跟了个穿校服的女孩子，我的人又打听到昨天下午陈灿和一个女同学在一起，我才猜到是你，你可以放心，该打点的我都打点了，你很安全。”
见苏染沉默，男人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女孩子，可你这样维护陈灿，不就是希望他可以不再被人欺负吗？他待在这里你保护得了他吗？但是如果他跟我离开，以后不仅不会有人欺负他，他还会过上很好的生活，远离贫穷，接受最好的教育，这一切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是啊，远离贫穷，远离欺凌，这不是自己一直期盼的吗？苏染咬了咬唇，“你的妻子，会接受陈灿吗？”
见她动摇，男人露出笑容，“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她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生育，而且她很善良，一定会对陈灿视如己出。我这次回来，也是她鼎力支持的。”
苏染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抬头，盯着那双酷似陈灿的眼睛，“所以，你要我做些什么？”
男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你对陈灿的了解也比我要多，一定知道怎样让他死心。他这个年龄，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只是意气用事。当然你不需要真的做什么，他看起来很坚定，但其实也很脆弱，一点表面功夫就可以让他心灰意冷。你放心，他也不会难过很久，很快他就会有新生活，你也一样，很快会忘记他的。你们都还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以后他会感激你的。当然，你不会白白做这些，作为补偿，这些是你应得的。”
说着拿出来厚厚的一个纸袋子。
生意人看得远，他想无论如何要她收下，只要她肯收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于陈灿她都是为了钱放弃他的人，就算往后她反悔纠缠，陈灿也不会原谅她，他们永远也不会有明天。
想到这里，男人紧紧盯着苏染。
苏染当然想不到那么深，她只是想逼自己做个了断，收了这笔钱，这就是个交易，她没有反悔的余地，必须完成任务。
她想男人一定也这么想，所以才这么迫切地要自己收下。
“我如果不收，您一定不会放心。”苏染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松开，茶杯滚烫，在她手心留下灼痛，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男人再次把纸袋子朝苏染推了推，“拜托你了。”
苏染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直到掌心的疼意加重，她在痛楚中尝到了苦和咸，哦，是眼泪的味道，苏染深吸了口气，“我会信守诺言，但无论如何…请一定一定好好对陈灿…不要再让他受到否则否则”
否则又能怎样呢？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苏染却偏偏控制不住。
从茶楼出来，迎接苏染的只有凛冽的寒风，她迎风站了会儿，木然走进附近的银行。
一连几天，王雪峰和陈灿都没来学校。
早自习学校按照惯例表彰年级前五十名，苏染在老师和同学的祝贺声中，木然地跟着流程走向讲台。表彰大会结束，苏染去办公室找到老段，说感觉自己一个人兼两门课代表吃不消，想把英语课代表腾出来给别人当。
老段盯着苏染，有心挽留，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摆摆手让苏染离开了。
从办公室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孩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热情地跟苏染打着招呼，苏染看着他，觉得眼熟，却又没什么印象。
男生露出失望的表情：“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三班的林铮，早上领奖我就站在你身旁，我还代表获奖学生发言了呢！”
见苏染茫然的样子，林铮又补充道，“之前有一次我在水池边碰见你，你正洗手，我还问你是几班的呢，不过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没搭理我。”
这下苏染想起来了，她还记得陈婷提到三班班长时向往的样子，她打量林铮，心想这个集身高长相成绩于一体的优秀男生，一定是女生心目中的焦点，她虽然不住校，也知道女生们会在熄灯后谈论那些出众的男生。
偏偏自己不认识他，他难免会有些不太服气。
苏染笑了笑，“原来是你呀。”
林铮连连点头，“对对！就是我！三班的林铮，也是三班的班长，这下你不会再忘记了吧？”
林铮一直跟到六班门口，直到苏染进了教室，才念念不忘地收回目光，折回自己的班级。
下一堂课英语课，老段顺势就宣布以后由扶月担任课代表，班里同学面面相觑，扶月也是一脸懵，不过老段历来说一不二，所以扶月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只能选择接受，他下意识朝苏染看去，她神色淡淡的，嘴角甚至带着几分嘲讽。
晚自习前同学们三三两两回到教室，一个脸生的男生等在教室门口，等苏染走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礼盒塞到他手里，似乎是怕她拒绝，男生不等她开口就扭头跑开了。
苏染抱着礼盒坦然回到座位，附近的同学窃窃私语着，众目睽睽之下苏染打开礼盒，是一本素描画册，还附有一个蓝色小信封。
苏染看了落款，果然是林铮，林铮在信里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只说希望和苏染交个朋友，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后排的陈婷按捺不住八卦的心，伸长了脖子凑过来，“是谁？快招！”
尽管苏染很快折起信，她还是眼尖地扫到底下龙飞凤舞的签名，压低了声音说，“啊！我的天！苏染，你会成为全校女生的眼中钉的！”
苏染朝她笑一笑，“只要不是你的眼中钉就行。”
她这种态度分明就是默认，陈婷白她一眼，哭丧着脸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我也会诅咒你的！”
这时丁由走进教室，看见苏染手里的信和桌面的礼盒，狠狠瞪了她一眼。
陈婷觉得莫名其妙，小声问苏染，“他怎么了？难道也暗恋林铮？”
苏染撇撇嘴，“谁知道呢！”
苏染没有回信，下了晚自习她慢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林铮果然在门口左顾右盼，苏染刚走出教室，他就不太好意思地上前问她为什么不回信。
苏染坦白地说，“不知道写些什么。”
林铮露出一口白牙，“哦。没关系，你可能对我还不太了解，反正都在一个学校，早晚会熟悉的。”
这是和陈灿完全不同的男生，阳光，灿烂，甚至炽热。两人并排走着，苏染突然仰起小脸，迟疑地问林铮，“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当然。有什么要帮忙的，你直接说就是。”林铮拍着胸脯保证。
“任何事情都可以？”
“任何事情都可以！”
(https://www.23xsww.net/book/25292/25292557/30209668.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