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中哭泣的男人

　　“你就是绰号混元霹雳锤的王大锤？”沈念诧异不已。

　　“给仙爷看笑话了。”中年男子憨厚一笑。“我叫王望山，只因我使得铁锤炼铸兵器无数，江湖上就给了我一个诨号叫混元霹雳锤，关系熟络些的朋友就喊我王大锤。仙爷要是觉得顺口，便叫我王大锤无妨。”

　　“既然知道你的名字，还是叫你王望山比较好。“沈念一声冷笑，显然是余怒未消，心中有了积郁，沈念也不藏着掖着，反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沈念便是这么一个性子，虽然心思缜密，他心底就是藏不住事儿，有问题就直接提，有话就直接说，所以常常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人。这一点在地球上就吃了不少苦头，穿越后却也是丝毫没有更改。

　　“王大锤，我比较奇怪的是，你是一个铁匠，怎么却养了这么一只猴子，还差点伤到我妹妹。”沈念站起身来，冷冰冰呵斥问道。

　　先前那金爪黄猴袭人，虽然有惊无险，但终归是起了波澜。想到先前猴子差点用金爪划伤沈珂的情景，沈念仍然心有余悸。

　　“实在对不住仙家，这金爪黄猴在我家养了十年，以前很通灵性，尝尝能协助我锤炼铁器。只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性情大改，性子愈发不羁，隐隐有些不受控制的姿态。”铁匠王望山满怀愧疚，一把拽过来旁边乖巧坐着的金爪黄猴，狠狠敲打猴头。

　　“还有你家房子怎么塌了？”沈念看着这满院的断壁残垣直摇头。

　　这庆云镇的村落虽然人烟稀少，但还是有着烟火气的。唯独这青苔丛生的牌楼旁，庆云镇第一户人家，却破败地不成样子。

　　“还能是为什么？”

　　王大锤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情，愈发懊恼，双手更是狠狠锤击猴头。

　　“下午我在冶炼兵器，这泼猴忽然暴起发作，把屋中承重的梁柱悉数劈断，屋顶整个倒下了，成了这破烂的废墟模样。”王望山苦闷说道，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还不是怪你，给猴子安了这么一副黄铜手甲。要不然它能有这么锋利，把屋子柱子全都劈断？”村妇呛声开口她便是王望山的婆娘。

　　沈念是知道她的，据李四郎说，王大锤婆娘是个炼器世家出身，擅长长枪铸造。

　　只是没想到性情如此刁蛮泼辣

　　“怎么还怪我？还不是你嚷嚷着要给猴子过生日，非要认猴子当儿子，嚷嚷着装一副手甲，还嫌弃铁甲不够威风，非要在表面灌一层黄铜，金光灿灿才好。”王望山撇了撇嘴，不依不饶地和老婆拌嘴。

　　“够了。”沈念一声喝断了这夫妻二人的对话。

　　“我来不是听你二人吵架的，我且问你们，这庆云镇外怎会如此荒芜？我来时路上看到许多田地都撂荒，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沈念摩挲着手中一截银枪头，拂袖转过身去。

　　“仙爷，您有所不知。庆云镇早年还是人丁兴旺的，只不过前些年打仗，招募壮丁，镇上许多青壮年都死在了战场上。这才使得庆云镇没了生机活气。”王望山回想起曾经的老乡同伴战死沙场，一时间老泪纵横，叹息不已。

　　沈念见此场景，同样有些唏嘘。

　　可怜无定河边骨……可惜，战事就是如此残酷。

　　“过不了多久，我也要上战场了。”王望山蹲坐在门槛上，抬眼迷离望向天空，半晌说出这句话出来。

　　“去军中做什么？”沈念不解。

　　“自然是从军出征，在军中冶炼兵器，以备后勤。”王望山愁眉苦脸道。

　　“噢。原来又要打仗了。”珂珂在旁边听懂了这些，也稚嫩开口，摇头晃脑做了个总结。

　　沈念抚摸着珂珂的脑袋，继续盯着王望山追问道。

　　“是要和哪里开战？南离王朝吗？”

　　“不是南离，而是百越。”王望山有气无力说道，一想到百越地区的艰苦，王望山就一阵牙酸。

　　“南瘴苦毒之地。”

　　此时，日渐西沉，天空阴翳不已，不知何时已经聚拢起乌云。

　　天空迅速昏暗了下来，一声霹雳震响，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并飘落些许雨点。

　　“居然下雨了。”沈念始料未及，此次出门看着晴空万里，所以并没有戴斗笠。

　　“快别在雨里淋着了，仙爷快来我家老宅避雨。”王望山老婆挥着手，扯着大嗓门喊呼院子里的众人赶紧奔走。

　　沈念站起身来，连忙抱起珂珂，顺手也提起装有鲫鱼的竹篮。紧跟着王望山夫妻俩的步伐，来到了村庄东侧巷子里的一处大宅门前。

　　“这是你家？”沈念打量着这座豪宅，只见正中央有着巨大的三丈宽红木大门，门上还有着精美的浮雕，大门两侧各有十层石阶，石阶下立着两个威风的石狮子。即便是江都城里，也是二等世家以上，才有的规格。

　　“此处是我祖上宅邸，现在早已不是了。”王望山站在府邸前一声叹息，面色也是愁闷之极，无奈地迈开脚步继续向前方小巷子走去。

　　“我王家祖上在太清城也称得上是郡望，当年慕名追随者无数，一招王家铁手炼神兵利器无数，乃至于太清山顶的玉虚金台都是我王家所铸。”

　　“你是家里遭遇了什么变故吗？竟然要变卖房产？”沈念在雨中追问道。

　　“自然是因为太祖父随军出征，死在了百越。从此王门铁手失传，家道就此中落。”王望山在雨水中奔走，脸上已全然湿了。脸颊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混淆在一起，一齐顺着下巴轮廓流下。

　　“太祖父身死，我家三代也没能领悟王门铁手的真谛，虽然有着不错的手艺，但已然是无法炼制神兵利器。以至于朝夕只能与凡兵为伍。”

　　“太祖父从军出征战死，家道中落，我此番出征，怕是我这支王门旁系要彻底绝嗣了。”王望山悲愤望天，眼神里愤懑的怒火充斥其中。

　　“仙爷，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仙爷，你告诉我凭什么啊？”

　　“仙爷，凭什么我就要去死啊？”

　　“我难道就不能好好地活下去吗？”

　　“呜呜……”

　　大雨滂沱，王望山跪倒在沈念身前，这个诨号混元霹雳锤的男人仰天怒吼，却是如此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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