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北斗九星

“我去看看他？”若是要等半个时辰，我不如现在就去见他一面然后回府。反正也只是来看看他的伤好了没有的，并不想多待。

        连璧放下手中账本，脸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怎么了，连璧，有何不妥？”不过是个池子罢了，裴府里的荷花池，封府内的四方水塘，不都是池子么？

        “没，没甚么，若是，若是九娘子真的想去，连璧是没有意见的。但，但，九娘子可千万不能说是连璧给您指的路。”连璧的脸红了又红，畏畏缩缩地用左手指向了屋子以北的方位，悄声道，

        “进了连山园，第二个走廊处，东转，直走便到了。”

        “好。”

        连璧本想给我一盏淡黄色的小灯笼，我以为不必麻烦，便以灵力自制了一盏小青灯，按照连璧所说的，找到了连山园。连山园不负盛名，形似艮卦开始，如山之出云，连绵不绝。好在连山园里面并不需进入者以四季六气为旺衰指引，六甲值符为吉凶来判辨坐标，三元九运为时空转换，不然，我是定然走不进去的。

        第二个走廊处，东转，直走。行了五十余步，我看得左侧的一块白玉石上刻着暗红色的三个字“洗髓池”，白玉石旁有一颗照明用的夜明珠。到了。

        我举起小青灯，一看。

        等会，这是个甚么地方？

        云雾缭绕，氤氲水汽，气温一半地界如初春，一半地界如凛冬，初春的那一半像极了温泉？

        我欲哭无泪，是了，不仅荷花池和四方水塘是池子，前朝明文昭皇后沐浴的牡丹池也是池子。

        难怪封羽当日提起洗髓池，用的似乎是泡字。

        想到这，我觉得我还是在封羽发现我来这里之前跑比较好。

        我收灭了手中的灵灯，打算摸黑跑路。

        却见有个闪着漂亮的浅蓝色的东西挡在了我的面前，它直直地站立着，剑柄朝上，剑尖朝下，挡住了我双腿的步伐。剑柄上是漂亮的小篆体。齐物。

        是封羽的齐物剑。

        也不知道是齐物剑先发现的我，还是封羽先发现的我。

        但在这种境况下，我并不想和封羽正面碰上。

        “青鸾？”池子另一头是封羽的声音。

        “嗯”我万分不情愿地回应了一声。

        “我走错路了，你别出来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好没好的，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我只想赶紧离开，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我听得封羽强忍的笑声，道：“走错了路还能找到我？”

        我不欲与他争辩，毕竟今日，我是真的理亏：“那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如果好了，我就先回府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便从右侧绕开了齐物剑，打算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我从刻着洗髓池三字的白玉石旁走过，正要踏上来时的长廊，就看见了外面披了件道袍外披，内里穿着白色中衣的封羽。少年身上是干的，赤着双足，只脖颈和手腕上沾了洗髓池里的泉水，封羽收了齐物剑，站在我面前。眼下他未束发，青丝沾了池水半落在双肩上。

        封羽既出来了，借了洗髓池边的明珠光，此时我才注意到，洗髓池极大，内里置黑曜石数块，池水一分为二，正是道门中的八卦图的样式，中间有白玉石隔开两端，东方暖和，西方冷凝，一池之中，半春半冬。

        真是退无可退啊。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封羽。

        “客人都上门了，身为主人，怎能不见一见。仓促出来迎接，失礼了。”封羽仍然秉持着他那世家风度，好像失礼的人是他，而不是不打招呼就来浴池找他的我。

        “那你身体好些了吗？”

        “无碍。”

        “封羽，我来的时候见你家的宅子前刻了星云图，为何你家宅子前的地面上，有九颗星？嗯，九颗明珠不是只有北斗七星吗？”我决定绕开洗髓池之事，从旁处下手。

        “《云笈七签》第二十四卷里有载，日月星辰部除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外，还有辅星、弼星二星。九星七现二隐，传说能看见这两颗隐星的人可以得到长寿。”

        “今天能看见吗？”

        “啊？”

        一柱香后，京都城郊，封家分部天枢阁外，观星台。

        因着按照历代国朝惯例，观星象不仅为朝中帝王修身行政之准则，更是一国恪守四时之道的重要依据，是以国朝的观星台始建于明帝二年，参照前燕珩京城北观星台旧址所建，昼参日影，夜观极星，以正朝夕，可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传闻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人受胎，皆从南斗过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

        观星台坐落在极高之地，少有人来，除了封家驻守于此的弟子们。观星台下首四周俱是山林，月色溶溶，今夜无风，只有漫天的星河倒悬。

        “此物名为璿玑玉衡，前朝称之为浑天黄道仪。”我看见眼前这个呈黄铜色的圆球状的物体，上面还扣着六个大小、厚薄、宽度不一的环，中部中空，下方是四方的底座。内设四游仪和赤道环，中有窥管，窥管中空，可在双环里滑动。

        透过窥管，可看得天上数百颗大小星辰。通过封羽这位少国师大人的帮助，我很快找齐了七星。七星在天幕之上，众星之中，的确是格外明亮。

        “它们连起来，确是像只勺子。”

        封羽顺便给我指了参星和商星，关于这两颗星，我在前朝的诗句里读到过：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当时读来，因为并不认识这两颗星星，所以不觉得有甚么。今天被封羽这么一指，才知，这两颗星星，离地确实是很远，且此起彼落，永远不会同时出现在天境中。

        “封羽，你喜欢看星星吗？”

        “不喜欢。”

        “为何不喜欢？”

        “众星都离人间太远了，也太冷太孤寂了。我更喜欢眼前的人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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