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互依赖无话不谈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整个初三年级进行了一次月考，像这样的小测一般都是当天自己的任课老师火急火燎的批卷，排名表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在放学之前被送到学生手中。整个年级都在这个元旦假期来临前期怨声载道，平时放假前一天临近放学鸡犬不宁的教学楼今日安静如鸡。除了初三一班。
“通过我们各科老师不懈的努力，终于在放学前批改完了所有的卷子，这次月考的成绩就在我手里。”朱月芳看着台下一个个颓丧的小脑袋不由笑了笑。
“老师你来个痛快的吧。”
“别急，今天我不打算公布成绩，也不通知家长，这次我们班的平均分有了显著的提高，让你们回家过个快乐的元旦。过完节回来再公布成绩。”
不等她说完教室里就开始闹哄哄的，她顿了顿，拍了拍讲台，“别高兴的太早，这次学校在寒假之前会组织一次家长会，主要针对这个寒假对你们学习任务的督促。”
“虽然不公布成绩，但这个小长假的作业可不少，在家好好完成，别老想着出去玩，特别是你——路遥，别忘了欠我的一百分。”
路遥摸了摸脑袋，生无可恋的应：“知道了，芳芳老师。”
“还有一件事，这次考试我们班进步最大的是简晨，你们要向他好好学习，他都能从吊车尾冲刺到班级中游，你们那些平时安逸惯了的怎么就不能再冲一冲了？”
整个班的人这会都齐刷刷的向简晨看去，整的简晨老脸一红，“看什么看！”
路遥冲着他道：“晨哥，你被夸奖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看看你怎么了！”
全班都笑了，简晨皱着眉恨不得跑过去给他来个过肩摔。
简晨侧过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蒋云深微微牵起的嘴角他的情绪突然就被抚平了，能哄蒋云深开心一次他被嘲笑又有什么关系。
“蒋云深，这三天我能去你家么？”简晨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试探着问。
蒋云深敛了眸子，对简晨说了这两天来的第一句话，“没空。”
简晨不死心的问他：“一天都没空？半天呢？”
“没有。”
行吧，自己惹的人哭着也得哄完。
——
假期第一天，简晨就把三天的作业全部干完了。简易宁看着儿子勤奋的样子一时间感慨万千，他去给简晨买了新的台灯，买了牛奶甚至开始联系寒假的补习班，想把这些年对他缺失的爱都补回来。
假期第二天，简晨又干了好几张自己买的辅导卷子。到晚间，他揉了揉使用过度的脑袋收拾了一下东西，出发去了北誉别墅。
到了蒋云深家门口，他打了个电话给他。
“蒋云深，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蒋云深从书房的窗口望出去，他在意的男孩正对着他的方向浅笑着招了招手。
男孩眉眼精致，不笑的时候带着冷，笑起来又带着媚，他每一个地方都牵动着少年的心，但他却不知道。
蒋云深开了门，淡淡问他：“做什么？”
“找你改作业。”简晨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书包。
蒋云深侧身让了个位置，“进来。”
在书房，从简晨进门开始，蒋云深就没说过话，他沉默的改着简晨的卷子，圈出错题又把正确答案写到笔记本上，简晨看了一眼他搁在一旁的书——《人体解剖学》。简晨不禁缩了缩脖子，不是吧……他生起气来就看这玩意？
今晚的简晨贼乖，他试卷做了一套又一套，蒋云深给他整理的错题笔记琢磨了一遍又一遍，期间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和笔尖划动的摩擦声。直到很晚的时候，简晨突然开口问，“蒋云深，今晚我能和你睡么？”
蒋云深漆黑的眸子里有简晨读不懂的情绪，他只觉得现在蒋云深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他还是如愿以偿的睡到了蒋云深的床上。
入睡之前，他想——蒋云深还是愿意让他睡床的，看来他的哄人大业快成功了。蒋云深一定是原谅他了。
深夜，蒋云深睁着眼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懊恼的皱了皱眉，放弃了，睡个屁。他侧过身，在黑暗里看着简晨朦胧的轮廓，没人知道，他在这个寂静的深夜将藏起的心事偷偷肆意，他的眼神炙热而滚烫。
简晨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又没有人。他不经想，蒋云深真的和他睡一起吗？还是他把床让给他睡了？不过今天的蒋云深，和他说话了，虽然还是很冷淡。
果然，没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蒋云深，你今天做什么？”
“看书，运动。”
“要一起玩游戏么？”
“？”
简晨掏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小霸王学习机，就是没有一个学习盘，他那一整盒盘子都是街机游戏。29岁的简晨在家里看到这么古老的东西的时候是很怀念的，他早就想找个人再一起回忆一下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游戏人物每次都被ko。
简晨盯着电视机上他的人物倒地第无数次弹出的gameover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没有玩游戏的天赋吗？
“小时候，我把这些都打通关了。”蒋云深看着简晨迷茫的样子，淡淡道。
“那你一定有很多小伙伴陪你玩吧。”简晨想了想，他小时候就是找不到人一起也没怎么玩过。
“不是，这些游戏都有人机模式，简单，普通，困难。碾压那些，基本再玩的时候就没什么难度。”
简晨看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一眼，低低道：“哦。”
“简晨，我朋友不多，你算一个。”蒋云深放下了游戏手柄，看着电视屏幕开口道，“不过，我算你的朋友吗？”
简晨愣了一下，侧过头认真的说：“那必须算啊。”
“是吗？”蒋云深依旧没看他，“我以为朋友是可以相互依赖的，是可以无话不谈的。”
简晨突然哑了声，他知道这些天蒋云深在气什么，就是蒋云深把他放在心里当成真正的朋友才会这么在意他受伤的事，他爽约的事，气他什么都不解释的态度。
“你知道为什么圣诞节那天，我没有给你回复吗？”
他听到蒋云深低缓沉静的嗓音流进他心里，“因为这样你就欠我一个圣诞节，至少在下一次圣诞节来临之前，我们依旧是朋友。”
简晨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过这些话，他能感受到蒋云深热烈的情感，真正想和他当朋友的真心，上辈子他把陈边当朋友，他以为的朋友就是为他赴汤蹈火不求回报，他以为的朋友就是潇潇洒洒无需多言，但后来的陈边让他失望，让他不肯相信真的会有所谓的朋友。
直到现在，蒋云深告诉他，朋友，是相互依赖，是无话不谈。
“嗯，明年圣诞节，换我请你吃馄饨。”
蒋云深笑了，他弯着温柔的眼眸，抿着唇撇过了脸。
元旦假期过后，朱一鸣发现他已经约不动简晨了，不管是课后去小卖部还是去打球，甚至是去食堂吃饭，简晨都不和他们一起。要说他在干什么……除了埋头苦读就是向蒋学霸请教问题。
蒋学霸也很奇怪，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帮简晨带早饭，中午帮他打饭，课后教他做题，渴了帮他打水，身体不适帮他和体育课老师请假，朱一鸣想找个借口去找简晨都找不到。
“学霸可真贤惠，以后谁嫁给他梦里都得笑醒。”路遥酸了一句。
“那晨哥是在提前体验学霸老婆的待遇么？”潘峰下意识问到。
路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小心被晨哥听见给你来个勾勾拳。”
朱一鸣盯着简晨和蒋云深看了一会儿，“你们不觉得最近晨哥变温柔了吗？”
“确实，晨哥都不是以前的晨哥了，以前的晨哥可是用鼻孔看人的。”
“嗯，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以前觉得他身上一直都有一股郁气，怪吓人的，现在好了。”
潘峰接道：“可能是他爸妈离婚了吧。”
朱一鸣一言不发的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大朱去哪啊？”路遥问。
“抽根烟。”他甩了甩手里的打火机。
朱一鸣和简晨说上话，是有一次开家长会，他们俩是全班唯二的两个没有家长参加的学生，老师让他们俩给家长发宣传手册，他俩就站在楼道口面对面杵了一下午。他还记得他先开口问简晨，你爸妈为什么不来？
简晨用他那双阴郁狭长的眸子看着他，答到：“来了也是丢人。”
“确实，我们成绩这么差，丢他们的脸了。”
他还记得当时，简晨盯着他看了一会，又说道：“是他们丢我的脸。”
从那时候开始，朱一鸣羡慕起这个嚣张的少年，他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爱憎分明，对一个人好就好到骨子里，对别人的恨从来不废话，只用拳头说话。他崇拜，羡慕，他也想这样，活的恣意。
他有一个看似完美的家庭，父亲年轻有为，母亲温柔贤惠，但是只有他知道，他爸早就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他妈也知道，只是装不知道，也给自己找了个伴，但是逢年过节，表面工夫还是到位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他父母真实的婚姻状态，所以没有人来参加他的家长会，没有人关心他。这样病态的婚姻，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他羡慕简晨父母离婚，这无疑是一种解脱，而他也想要这样的解脱，哪怕他以后都孤身一人，也不想被浮于表面的亲情刺痛双眼。
“哟，来抽烟？”
朱一鸣抬头看向来人，是陈边。他收起了点情绪，带上他那标准性的微笑道：“是啊边哥，来一根？”说着，他把烟盒打开递了过去。
陈边就喜欢这种讨好他的明白人，他笑着抽出一根，朱一鸣给他点上了。
“最近都没见你来我们班了，和晨哥闹着呢？”
“啧……闹个屁，我又没招惹他，他倒好，去李哥跟前发脾气，还说以后跟我断了。李哥对我是好一番嘲笑。”陈边又呸了一声，“狗娘养的……”
朱一鸣眼神暗了暗，“那怎么说，找几个兄弟替边哥收拾收拾他？”
“不用了，好歹他以前也拿我当真兄弟帮过我几回，他狠心做的绝，我还念点旧情，不想做的那么难看。”
“哎，行！还是边哥讲义气！”朱一鸣对着他点头哈腰的夸了一通。
——
深冬的风刺骨，北城第一场雪下在了年前，不到一天，道路就堆积了厚厚的雪，太阳落了山，路上就空空荡荡，大家早早回了家，没人想在这寒冷冬天的夜晚被这场大雪束缚住前进的步伐，除了那些张扬又恣意的少年人。
简晨的脸和鼻子被冻出一层薄红，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可爱，他走走跑跑，在地上带出一连串杂乱的脚印。他确实太久没见过下雪了……上辈子简易宁去世后，他就去了南方接受资助，终其一生也没再回北城看看。而南方的冬天是不下雪的。
他回过头，看到蒋云深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注意着脚下，他扬起调子喊了声：“深哥！”
蒋云深抬起头来就挨了他扔过来的小雪球，扑了他满脸，他抹了一把脸，眸子里亮亮的：“玩游戏？我可从来没输过。”
两个少年在雪地里你追我赶，大衣，围巾，帽子上都带着雪，狼狈着互相追逐，后来，简晨没了力气，他索性躺在雪地上把书包往脸上一搁，闷闷道：“跑不动了，深哥你随便砸。”
他等了半天也没感受到有雪球往他身上招呼的感觉，他把书包移开了一条缝隙，见蒋云深坐在他身边抬头看着雪，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孤寂。
他看着雪，简晨看着他。
良久，蒋云深说：“走了，外面待久了容易着凉。”
“哦……”简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对了，明天家长会，你爸妈会来吗？”
“嗯，我妈来。”
“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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