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居心叵测
沈清秋虽是官复原职，但先前徐州来的人都送去了荆州，唯有庞斌留了下来，这朝中大大小小的朝臣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是沾了什么晦气，可叹人生起落不过瞬息，幸得沈清秋意不在此，还落得个清闲……
沈清秋是终日闷在府中，也是无趣的很，早做的打算是晨起去观远楼巡视，奈何是睡得日照三竿还不肯起，这苦差事自然落得庞斌头上，
于日午后，沈清秋好一番收拾，这才信步行至观远台，不料庞斌是没见着，倒是碰上了宋沂源，心下甚是郁结，这都行了半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恰好这副景象有被他瞧见，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上去，躬身道:“大人好兴致！”
宋沂源闻言却不理会，指了指底下芸芸百姓，方挽袖笑道:“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此人心思太重，沈清秋并不想和他扯上太多干系，方打趣道:“大人多虑了，巡视这样的小事，小人一个人做得来。”
宋沂源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这才回答道：“先前追杀长玲的是林府的人，你做何打算？”
沈清秋耐着性子点头道:“那刺客呢？”
宋沂源如实答道:“毒性太强，他受不住！”
沈清秋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道：“是，可这死人头上的事又有什么是我能插手的呢？”
此话一出，宋沂源再不济却也听得出沈清秋不想掺和此事，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宋某以为沈将军自会在意！”
“林府？你又能确定？”沈清秋反问道。
宋沂源拂了佛衣袖，四号不在意沈清秋的言外之意，娓娓叙道：“追杀长铃的有两路人马，其一是荆州镖局中人，其二也就是那刺客，除了镖局的人，那刺客是指认了的，至于镖局的人，林府派了一波人马在荆州查的便是此案，到底是如何，不必我多说了罢？”
沈清秋顿了片刻，忽然负手笑道：“看来大人是有备而来啊！”
宋沂源眼神避开，轻轻啐了一口，恼羞道：“若非你那点身家性命尚有可用之处，我也不至于此了。”
沈清秋袖手，向他哈哈一笑道：“原来我在大人心中也是重中之重啊？”继而又道:“沈某尚有一事不明，为何那日抓捕北羽密会一事，恰好是我去了徐府？又恰好徐长敬一事宋伊人事无巨细呢？”
闻言至此，宋沂源皱了皱眉，他知道沈清秋怀疑自己，可蔡聪的事又不能暴露，方拂了佛衣袖，沉声道:“你且自己往后看，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了，而你又该不该信了！”
沈清秋微微红了红脸，自觉理亏，避开他目光，岔开话头问道：“我师傅近日在做些什么？”
宋沂源道：“两件事情，一是查出京中内贼，二是调查翎骑踪迹！”顿了片刻又道:“或许，这普天祥和的气象是要变天了！”
沈清秋望了他一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宋沂源见她神情复杂，宽慰道：“单凭沈将军的脑子，怕是等不到那一刻了，自然也不必遭受其困苦！”
沈清秋刚想辩驳几句，确见他拢了拢衣襟，接着道:“不过你为人谨慎，也不算太笨，但还是可以多活个半日！”
沈清秋一句怒骂憋在了唇齿间，恨恨道：“沈某自然不比大人学识渊博，精于算计！”
宋沂源踌躇了片刻，方拂袖而去，空中之余他浅浅的叹气道:“奈何这溶溶天光，竟也容不下我一片赤诚……”
宋沂源自离去并未回府，二是径直朝向了皇宫，此刻王内侍替皇帝在外又加了道袍，服侍他掠鬓整冠，这才命李承德将宋沂源引入。
宋沂源偷眼瞧看，见皇帝面上平和，又是难得的好气色，方施礼道：“陛下近日像是大清减了，究竟所为何事忧心至此？”
皇帝面不改色，自然也就明白宋沂源怀的什么心思，方扣了扣案桌让他就座，摇头道：“你倒是有那闲工夫忧心朕的事？”顿了顿方皱眉道:“为的不过还是众臣的弹劾？他们当真是皮上厚了三尺便不为所动了，弹劾夏侯府不就是在弹劾朕么？”
言罢，还不忘啐骂了句:“混账东西！”
将经过大略说了说，宋沂源方才明白这皇帝老儿是故意做样子给自己看的，只为了试探自己，宋沂源又笑道:“陛下乃一国君主，主上的圣明又岂是旁人可洞察的呢？”
“那你倒是说说，此举该如何？”皇帝蜷在一旁，远远审视着宋沂源，继续试探道。
“微臣以为，一山不容二虎，既然荆州已有了守将，那夏侯自是该回来的。”宋沂源虽然避重就轻，皇帝成吟半日，个中原委却也想明白了，他既不肯明说，也便不再点透，只沉沉道:“朕还是觉得，夏侯行事尚青，需再历练历练，方可担大任！”
“是微臣考虑不周，陛下说的在理！”宋沂源心知皇帝仍是忌惮夏侯府那三十万精兵，随不敢妄动，以免失了军心……
如此沉默了片刻，皇帝抬了抬手，王内侍盈盈而至，宋沂源疑惑上前，借着窗户投过来的光，展开略看了一眼，陡然敛面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半点风声也没有？”
皇帝皱了皱眉头，方起身负手叹道：“朕也是方才知道的，迎亲的队伍已在塞外，来的这样仓促，朕恐事出蹊跷！”
宋沂源委身上前，沉声问道:“此事，殿下知否？”
皇帝侧眼望了望宋沂源，方皱眉答道:“此事先前便是他接手的，想必是知道的罢！”
言罢！方又觉不妥，便吩咐了李承德道:“去，将太子喊来，朕有话说！”
李承德应声而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萧玄便在李承德的引领下入了殿，方叩首道:“臣恭请陛下圣安！”
皇帝瞧了一眼垂首跪在下首的萧玄，道：“起来罢！”隧而又让王内侍将先前的信奉给太子瞧看，萧玄接手，展开看了看半晌未言。
皇帝皱了皱眉，方迟疑道:“太子可是看的明白了？，这信上写的，与你心上想的可有差池？”
萧玄低声答了一句：“是！微臣明白！”
便不再说话。他半日没有动静，皇帝心又生怒，问道：“怎么？”
却见他别过脸去，面上微微有些苍白无力，却是前所未见，心中微感讶异，随口又问了一句：“朕说错了你了？”
萧玄知觉疲累，沉声道：“此事距微臣想的别无二致，虽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是深思熟虑，不能更为妥当的法子，可叹宁儿与父亲的缘分终是浅薄了些……”
他的声音本清澈明媚，字字斟酌，一想到如此，帝皇也似颇为所动，叹声道:“是啊，终是情分浅薄了些！”
皇帝仰面眨了眨眼，不知是心系萧宁而涩了眼眶，还是作何，总归是比先前少了几分戾气，叹声道：“也不知那北羽的皇子是何样的性情……”
又道:“北羽想借着南诏的势，来除掉内患——耶律法三，可见此此法虽是蠢笨了些，却也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皇帝见萧玄仍是跪地不起，又踱步行至萧玄跟前，拉他起身，又出言抚慰了他两句。
萧玄才请罪道:“是微臣失策了，望父亲责罚！”
皇帝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道:“这不该是你的错，你已经处理的很好了！”隧而回首望了望宋沂源，沉声道:“朕记得秦将军有个爱徒尚在京都？”
“禀陛下！此人尚在京都任职！”宋沂源微微有些不悦，适才如实道。
“那和亲之事，便由你们一同负责！”皇帝思怵片刻，方思怵道。
“是！”宋沂源应声。
随后便是所谈及的不过是荆州战事，又或是朝臣的奏折和没来由的弹劾，相谈良久，皇帝方沉向太子声道:“有沂源扶持你，应当比旁人强些！”
萧玄不知皇帝是何意，故而望了望宋沂源，见他面若平湖，瞧不出什么，便也作罢，权当皇帝胡言乱语了罢！
不过半晌，二人相继辞别，萧玄向皇帝行礼，请旨道：“出宫前，臣还想去齐太妃殿内请安。”
皇帝点头依允，目送着他离去。
萧玄于中宫用过午膳才辞出，出了宫门，踏上轺车，遥见宋沂源迎了上来，便想着他在此侯了多时，心下陡然不悦……
虽说是心下不悦，他倒是想知道宋沂源有什么可取之处，故而萧玄并未驱车，待宋沂源上前，却闻他道:“殿下！不妨过府一叙？”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宋学士委实不必这一套！”萧玄皱了皱眉，不过是父亲手中一枚日子罢了，不过既是陛下的人，便这点明辨都没有？隧而冷冷道。
言罢，萧玄便放下帘幕，随手正了正头上冠缨，冷冷一哂，吩咐道：“回宫去！”
言罢！马夫驱车而去。
宋沂源不以为意抖了抖衣衫，眯着眼望了望渐行渐远地马车，不由得想，若是明朗盛世，此番少年郎必有一番功臣名就，只可惜生不逢时，事事休，这样清明的人，不适于这里。
宋沂源这样想，却不知在世人眼中，他这样才华的人亦是如此……
也便是至此，天突然暗沉了下来，没由来的寒霜渐近，宋沂源拂了佛衣袖，方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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