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疑心生鬼
“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林峰见她正欲离去，方迟疑道:“如果，与你父亲相干呢？”
沈清秋陡然停步，又闻林峰道:“翎骑是你父亲一手培养的，如今在京都频出，你就不想知道为了什么么？”
沈清秋这才赫然回头。
“那日确是方言失手不假，可方言追的是翎骑的人，你可能明白？”林峰见她神情恍惚，继而沉声道:“竟是谁让你前去？又是谁让你落得如此境地？”“阿秋！”
“宋沂源”一个声音自沈清秋耳畔响起， 方才忆起便是宋沂源指使她前去，定也是他算计好了自己会去徐府的……
沈清秋疲累闭目，一时难以接受，一路走来，朝夕相处，她以为宋沂源的秉性自己是了解的，而如今她便不这样确信了，隧而沉声道:“够了，我不会信你一番片面，到底如何，时间久了，我自会澄明！”
言罢，沈清秋方决然而去，林峰原本动情的面容确陡然冷面，见沈清秋离去的背影勾起一丝笑意，殊不知这一幕全然落入林安的眼里。
潇香阁
“生不逢时，爱不逢人，所极之处，皆是命数。”宋伊人抚着怀中的黑猫，薄唇微启，若有所思道。
可叹有人十年寒窗清苦，二十载宦海沉浮，终是毁于一旦，化作瓦砾流沙了。可叹有人一生戎马，十载功成不抵一朝失过……
“何以见得？”宋沂源不解。
宋伊人笑而不语，轻轻松手任猫奔走，这才正眼看了宋沂源，方开口道:“若一开始便是盛世，你我也就不必走这一遭了！”
宋沂源摇了摇头:“个人选择罢了！”又道:“张佑梁此去荆州，定会大有起色，荆州之事也可以放一放了，临行前我已经布防图交给了张佑梁，至于京中叛贼一事，张将军、秦将军自会与我商议！”
宋伊人见他欲言又止，又道:“可是为了沈将军之事？”
宋沂源愣了愣，不作答。
宋伊人复道:“她对你很特别！”
宋沂源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她天资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
“你要栽培她？”宋伊人皱了皱眉，迟疑道:“这样的利刃可是难拿捏的很呐！”
“不，是我们需要她！”宋沂源笑道。
宋伊人不置可否，沈清秋的才能确实难得，只不过这样的人难以把控，赫然回头道:“如你所说的那般，纵使荆州的事可以一放，可如今萧策被贬，太子不涉兵掌权，唯林相一家独大，我们局势不明朗啊！”
宋沂源欲言又止，这才沉声道:“林府已然盯上了翎骑，近日行事，你我还需谨慎才行！”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翎骑本就不该出现在京都！”宋伊人皱眉道。
“你知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宋伊人闻言不再反驳，只不过是心有不甘，可世上有一些事情，总归是令人无奈的。命运阴差阳错，总会将最亲的人变成最生疏的人，人要得到什么，势必要舍弃一些东西……
然而事实上，这样的问题宋沂源也曾一度不解，好在为官几载，也大致是清楚了过将军的意思，于是宋沂源平静道：“或许此事早已在你父亲的揣测当中。”
“也包括萧策的反叛么？”剩一句怒骂憋在了宋伊人唇齿之间，她为了让自己镇定些，沉默不言，等冷静以后，才慢慢道:“他不是个善罢甘休，甘愿平庸之辈，你需处处提防才好！”
宋沂源深知她已然疲累至极，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的，方拍了拍肩头以示安抚。
皇宫
王内侍适才备了些茶点，再入殿时，便见皇帝眉目紧皱，酣睡一旁，许是殿内无人，王内侍方入殿，皇帝便惊醒了。
待王内侍向皇帝行过礼，皇帝扶额问道：“林峰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王内侍想了想，小心答道：“臣听说林峰派去荆州的人是分开来查核的，至今并未有什么大的进展。”
皇帝点头道：“朕知道了。太子那边又如何？”王内侍答道：“殿下一切安好，请陛下放心。”
皇帝又道：“他可曾向你问过了什么没有？”
王内侍不明所以，一时间不知皇帝的心思方道：“殿下并未说什么，只问候了几句圣恭安的话！”
皇帝冷哼一声，却又笑道：“朕便信了你的话。只是朕觉知太子近日消瘦了许多，这才求随口多问了几句！”
王内侍点了点头，方如实道：“太子殿下都是按时进膳，鲜有耽搁。”
皇帝点头道：“那就好，明日你去吩咐御膳房，叫他们多做几道太子平日爱吃的菜，给他送去。”
“是！”王内侍正要应声退下，确又被皇帝喊了回来，嘱咐道:“将太子叫来吧！朕有话说。”
王内侍闻言，这才疾步而去，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形容的便萧玄了……
便也是短短半个时辰，李承德便出现在东宫侯着，萧玄着了朝服，随意披了件薄裘，出府见是李承德，想不到他居然会他前来，方道:“陛下安否？”
李承德笑道：“回殿下，圣恭安！”
言罢，方知自己说错了话，叫萧玄摆了一道，现下懊恼不已，思怵片刻，方又道:“说殿下这话问得不奇怪并非实情，但请殿下慎言！。”
萧玄陡然敛面，拂了佛衣袖，沉声道：“走罢！莫要误了时辰，陛下怪罪下来，你我担待不起”
李承德这才缓过神来，忙替萧玄整衫，撩开帘子道：“殿下！”
不知过了多了，马车这才停了下来，萧玄撩袍下了马车，定定站了会，方朝皇帝的寝殿行去，方见王内侍探身迎来，萧玄点头示意。
王内侍接过萧玄褪下的衣裘，随口道:“殿下近日消减了许多，可是身子不适？”
萧玄摇了摇头道:“劳阿翁费心了，不过是叫那这个腌臜之人扰了心罢了！”
王内侍闻此言，也不做过多追问，萧玄整冠方入殿，躬身但:“臣恭请陛下盛安！”
“起来罢！”皇帝见萧玄一袭朝服，不由得皱了皱眉，不悦道:“这是在朕的寝宫，做这些样子给谁看？”
萧玄也是习惯皇帝冷言相待，不以为意道:“君臣有车，臣还是恭谨一点的好！”
皇帝闻言倒是没再多说，又道:“和亲的事，太子可有定夺了？”
“是！”萧玄正欲开口，又闻皇帝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个事且先不论，荆州布防图流入京都之事，你怎么看？”
萧玄闻言也是一愣，沉思片刻方道:“此等机密，自是直呈天子的，臣怎会得知？”
皇帝皱眉道：“朕是要你怎么看？”
他劈头说了出来，萧玄本想缄口不言，可奈何殿内只有两人，萧玄躲也躲不掉，方沉沉道:“臣以为荆州布防图流入京都，不论因何缘由，皆是其掌兵者办事不济！”
“太子可知荆州掌兵者为何人？”皇帝陡然敛面，冷笑道。
见萧玄垂眸不语，方呵斥道:“是你那好表哥！太子可明白了？”继而讽刺道:“太子今夜心里该作何想，朕当真是不忍去猜度呀？”
萧玄此刻已然面色煞白，半天嘴里吐不出半个字来，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现在的太子令陛下是不满至极的，王内侍自然不敢过多言语，端守一旁，他只是不明白，方才还是那般溶溶亲亲，又是殿下哪一点人怒了皇帝？
王内侍尽管较常人多了几个心眼儿，但在这父子两跟前，却总也看不明白……
“阿玄！”皇帝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他母妃，也是这般幽怨神情。
萧玄身体陡然一震，抬头看向皇帝。皇帝却已变回了素日神情，看不出半分悲喜，问道：“太子可还记得朕说的臣本为先？若还记得半分，也该知晓如何处置了罢？”
“陛下，当真……要如此么？”萧玄红了眼，字字像是难言之隐，一个个从嘴里蹦出来，道:“陛下，表哥就只有臣了，陛下！”
“混账东西！”皇帝一脚踹在了萧玄身上，恶狠狠道:“要不是你那舅父，朕还需做这样的决断？你当真是不明白？还是你压根是个蠢货？”
萧玄闷声不语，自顾自地爬了起来，端坐其间，皇帝指着萧玄的鼻子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垂眸不语，撤了玉冠跪行至案桌前，将玉冠抵了上去，随后，方向皇帝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隧而起身撩袍而去。
“萧玄！”皇帝呵斥道。
萧玄愣了愣，微微侧目，又迟迟不见皇帝开口，便信步而去。
皇帝一把推翻了案几，公文四散，撒了一地，恨恨道:“你告诉朕，他这副样子，是有几个脑袋可以掉，你告诉朕？”
王内侍方要搀扶，却被皇帝一把推开，皇帝酿呛了许久方做了下来，扶额不语……
那几个小内侍也正是在此时才好四下张罗着捡拾，亦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萧玄面色如常，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这不算最糟糕的情况，和之前没区别，只是如今确是活生生的杀戮。
他厌倦的不过是所有人都先给了他一点的希望，然后在转瞬间又亲手又彻底打碎，这比直接杀他更加残忍。
而他满脑子想的确实如何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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