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嫂子
龙一被这般堵了几天后，开始老老实实去谢子承家吃饭。
中午的饭馆很热闹，王麟和肖玉那俩大学生早上没课时，也一般都在谢子承这解决午饭。
不过青浦放学太晚，大学生和高中生从来凑不到一桌。谢子承在张罗着人来吃饭时，把桌上的那盘鱼肉单独装起一碗。
“干嘛？”王麟问道：“你这是留着喂猫的？”
“去你的，”谢子承把他故意要伸进碗里的筷子打掉：“这是留给我弟的，他这几天都在我这边吃。”
“你弟？”王麟有点印象：“那个小男孩？他干嘛不回家吃？”
肖玉心道，他哪里还有家？
谢子承在人动筷子前，每样菜都盛起一点，盛到盐炒花生时，肖玉说：“这个算了吧，他不爱吃花生。”
今天太阳好，刚吃过饭，谢老爹出门前叮嘱谢子承把院里的酱缸刷了。
肖玉拿着谢奶奶专门给他削好的苹果走出来透透气，见谢子承酱缸上的石头都没拿，便连着盖子一起搬起来。
“你这样搬不会翻了吗？”他把苹果咬在嘴里，刚想去帮忙，结果就听见咣当一声。
石头滚落在地上，陶瓷板都摔成粉了。
“……”
肖玉一看也不用帮忙了，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苹果，安慰道：“还行吧，至少石头没碎。”
屋里的谢奶奶高喊道：“小承啊，什么声音啊？”
谢子承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啊奶奶，不是我们家的声音！”
龙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院内，背着书包，双手揣兜，看着满地狼藉，笑道：“承哥，你怎么办？”
听到声音的肖玉侧过脸，龙一下意识抬头，看见一双低垂着的狐狸眼。
他嘴里还有苹果，腮帮子一动一下，牵扯到下颚线。
龙一忽地想到夏娃偷吃完禁果后，开始羞于窥见赤身裸体。
可现在，他不是夏娃，吃苹果的也不是他。肖玉更是穿戴整齐，风衣突显出少年颀长身形。
他却顿然有了那种心理，脸颊被毛衣领臊得热起来，两人的目光接触只有极短的一瞬。
肖玉转回脸，顺便踢开摔得离龙一最近的瓷砖，想着谢子承这块盖子能博君一笑，碎得也算值了。
肖玉陪谢子承收拾了外面的狼藉后，回到前面的网吧里。王麟欢天喜地趴在椅子后面看他打游戏，一局结束刚刚尽兴点，肖玉的账号已经退了。
明明离上课还有段时间，边上的王麟问：“今天这么早？”
“我和谢子承今天要去系办交报告，你一起吗？”
“走吧，他人呢？”
肖玉推开谢老爹饭馆的后门，馆内的光比网吧里的亮太多，一下照出少年如玉树般的身姿。
他转身上楼梯，回答：“还在睡觉吧。”
今天特别奇怪，谢子承平时午睡压根没这么多讲究。楼上的屋里黑得没有一丝光，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肖玉不想进去，站外面敲了敲门：“起床了。”
“唔……”床上不满地发泄出声闷哼，虽然带着被吵醒的哑，听起来也比往日清嫩许多。
肖玉刚觉得怪异，身后一起上来的王麟便把他推进去：“杵门口干嘛？谢子承，起床了！”
他可没有肖玉那么有礼貌，一把拉开窗帘。
谢子承好像才xing来，顶着鸡窝靠在床板上：“这才几点……”
王麟：“你和肖玉不是要去趟系办？”
谢子承想起来了：“那你们先坐，我穿衣服。”
屋子里的椅子被王麟霸占，肖玉便坐床边等他，刚坐下，他就感觉垫到什么东西，忙又站起来。
被子里的又探出个脑袋，睡意朦胧的大眼睛迷迷糊糊地和肖玉对视片刻。
后实在撑不住困意，躺回枕头上。
顺便把刚刚被压到的脚缩回来。
肖玉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王麟大呼小叫道：“谢子承！你怎么被窝里还藏着人？”
“嘿嘿，你声音小点，”谢子承悄声说：“这叫金屋藏娇，抱着睡觉可暖和了。”
他在床边摸了半天才摸到毛衣，看肖玉一直垂手站在一边，便拍拍床：“坐啊。”
肖玉毫不领情，不冷不热瞥一眼身上只有秋衣秋裤的谢子承：“你快点穿吧。”
他站了少顷，又冷不丁地来一句：“你睡个午觉有必要脱得跟孙猴子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才出来一样？”
出去时谢子承附在龙一耳边说了句：“你睡吧，我给你手机定了闹铃，下午上学别迟到了。”
被窝里传来一声嗯，瓮声瓮气：“窗帘……”
“行行行。”龙一的性格非常好，唯一还有点脾气的地方就是这点起床气了。
谢子承疼惜地在床上鼓起的小包上怕了一下，刚准备拉窗帘，肖玉已经拉上了。
他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光都进不来。才蹑手蹑脚走出去。
“你……？”王麟真受不了他这副殷勤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窝里睡着你女人呢。”
谢子承捂着衣领，娇羞地像刚刚被满足过：“哎呀，只是青梅竹马啦，生米还没煮成熟饭了。”
“呕。”王麟：“你别恶心我。”
谢子承笑着去拽肖玉：“你今天怎么走这么快。”
一伸手，却抓空了。
少年的眼角上挑，不怒自威。他垂眸，冷若冰霜的目光在谢子承的脸上掠过，快得像是错觉。
“！！！”谢子承指着肖玉的背影悄声道：“他刚刚是不是躲我了？”
王麟偷偷附议：“我甚至觉得他似乎还瞪了你一眼。”
谢子承像遭受了什么巨大的背叛，颤抖着手指：“这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子承别的什么过人本事没有，唯有在社交方面架海擎天。
上至七老八十，下至毛头小娃，连街口聋了大半辈子的李大爷，他没事都能用手语和人家唠上几句。
当时开学第一天，他虽然是最后到寝室的，却很快与舍友打成一片。
正玩笑吹牛中，看见靠窗的桌子和床位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倒是很少有男生这么讲究，谢子承问：“那是你们谁的位置？”
广西人王麟吹了声口哨，由衷地赞美出广东话：“靓仔啊靓仔的哦……”
话语未落，宿舍门被推开了。谢子承瞬间意识到王麟那句“靓仔”，原来分量有这么重。
进来的少年气质傲然，眉目间好似鞠了一捧清冷的雪，让人感觉到被疏远也想再多看几眼。
王麟把谢子承介绍给他：“我们最后一位。”
谢子承看见帅哥就忙把自己推出去了：“我叫谢子承。”
少年说：“肖玉。”
“哦？哪个xiao？哪个yu？”
肖玉指尖敲了敲自己床板上贴着的名字，肖是最简单的那个“肖”字，“玉”也是最简单的那个玉字。
这一敲，敲得谢子承心花怒放，那双手真是好看得紧。直到肖玉拿着包又出去时，他才撤下盯着人家的目光。
肖玉的冷漠显得谢子承多少有些热脸贴冷屁股了，舍友们看他闷不作声好可怜：“没事，他性子就有点冷，你就理解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可能，”谢子承的沉默只是短暂地沉沦进美色而已，回过神来立马信誓旦旦：“就没有我搞不定的人。”
他缠了肖玉快半年，才把人彻底拿下了。尤其是近来几天特别顺手，天天把人拐到自己网吧里去。
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肖玉哪是一般家庭里能养出来的儿子？
不管男的女的，站在他面前，也不管是不服还是自惭形秽，多多少少都有些顾忌。
其实肖玉一点也不难相处，只是他不缺朋友，也不会主动去结交别人。
还长了副不染凡尘的好皮囊，让人怎么敢接近？
当然，除了谢子承。
他某天在阶梯教室里一边蹦跶下楼梯一边高喊道：“肖玉哥，你等等我啊！”
他喊的名字，成功吸引走了全班的视线。
而肖玉，居然真就站在下面，停住脚步，抬眸望去。
谢子承知道他吃饭无辣不欢，攀住他的肩膀说着悄悄话：“走啊，中午去我那吃，我老爹给你烧了牛肉，辣的，超级辣哦。”
说完，他又有些苦恼：“完了，我就叮嘱老爹多放辣椒，也不知道有没有做一份不辣的留给龙一……”
王麟还站在教室后排收拾书包呢，突然瞪起牛眼。
肖玉等谢子承就算了，肖玉还笑了！
他一笑，有很明显的嘴角，本来就好看的眉眼间都带点点妖：“他不能吃辣？那下次不用放，我无所谓的。”
原来的谢子承，一想到他是第一个能和肖玉这样的人在校园里并排走，鼻孔都要朝着天笑。王麟因为这件事，还恭恭敬敬地唤过他一声——爸爸。
而现在，他看着肖玉的决绝，如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怨妇，悲不自胜：“我做错了什么了吗？我那么爱他……”
王麟：“你大概也恶心到他了，还抱在怀里睡觉暖和。”
肖玉有时候是不爱搭理人，但是谢子承要想勾个肩搭个背，他也随便。
于是谢子承四舍五入，把肖玉看做对他百依百顺。
可他现在搞不懂了，平时“百依百顺”，怎么偏偏今天就不理人了。
“抱着睡觉怎么了！”谢子承很委屈地小声反驳道：“我又不是抱着嫂子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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