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小玉老师近几年发迹，老房子卖了几十万，在柏南的郊区买了小别墅。
沈慈坐在驾驶室内，通往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倒退的两行林荫，风顺着车窗吹进来，顾殊窈舒服的眯起眼睛。
与其说小玉老师是老师，其实她更像是顾殊窈的私人医生。
顾殊窈最近几年总爱生病，每到年末岁尾身上就会不舒服，她讨厌西子捧心的病美人做派，于是在吃药和看医生的方面向来十分积极。
但也真是是奇了怪了，虽然病人在治疗过程中非常配合，但顾殊窈的病却总是反复。
直到碰到小玉老师。
“沈慈，你说小玉老师这次还会给我开难吃的药吗？”
顾殊窈一面说一面咋舌，一张小脸生动的皱起来，小玉老师上次开的药太苦啦，配着蜜饯吃还是难以下咽。久久未能散去的苦味盘旋在味蕾里，顾殊窈趁着沈慈不注意偷偷倒掉了半碗。
结果被人抓了个正着，手上还挨了好几下戒尺。
顾殊窈坐在副驾驶上，别墅区的风景便尽收眼底，柏南区内的别墅跟上世纪香江的独栋别墅很像，顾殊窈在书里读到过的，门口的小花园不过是一个长方形的草坪，四周围绕着矮矮的栏杆，四周还没有完全开发，于是这园子仿佛是乱山中凭空托出的一只金盘。
沈慈单手扶着方向盘，专注的神情有些冷僻，开车途中还专门抽出空来敷衍她，
“再苦也得吃完，上次的教训杳杳还没记住吗，手不疼了？”
年长的恋人总在恋爱关系中起主导地位，顾殊窈吸了吸鼻子，不满意的抱起双臂，
“沈慈，你现在对我太严厉啦。”
女孩儿皱着鼻子控诉，一本正经的样子引得沈慈频频侧目，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即使分心听顾殊窈讲话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以前从来不对我这么凶。”
“以前是什么时候？”沈慈问道。
“刚确定关系的时候。”
沈慈以一己之力强势垄断了顾殊窈的整个青春，别人的第一次恋爱都是酸涩的苹果，小心翼翼的咬下一口，沈慈直接放了一片海，彻底压垮了顾殊窈这棵情窦初开的苹果树。
没办法，敌人的手段实在太过残忍。
沈慈笑了笑，
“好，我以后肯定改正。”
秾丽的英国玫瑰夹道开放，上面的山路车开不进去，沈慈牵着顾殊窈的手走在石板路上，扑面而来的玫瑰馨香夹杂着草木清新的味道，小玉老师家里总是这样香，不论是以前的小房子还是现在的别墅，都种着一样的玫瑰和乔木。
还没等上前按门铃，房门就先被打开，小玉老师穿着一身红色cosplay服，白色长假发绿色美瞳，她身边站着一个男孩儿，身材匀称纤细，同样带着黑色的长假发，穿一件淡紫色的日式中衣。
这是
杀生丸和桔梗？
怎么性别还给逆转过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氛，门口的两拨人面面相觑。
小玉老师玩的挺野啊。
“看我这脑子，念叨半天还是把这事儿忘了，快进来快进来，周游你怎么回事儿也不提醒我，好几年没见杳杳了，又长高了。”
“哪有好几年，上个月不是刚见过老师吗”
顾殊窈碎碎念到。
小玉老师每次见顾殊窈都是同一套说辞，这次是怎么变样了，下次就是怎么又长高了。
我又不是三阿哥，哪里会天天长高
顾殊窈在心里吐槽道。
名叫周游的男孩儿慢慢走过来，开口的语气很温吞。
“顾小姐，好久不见呀。”
淡淡的玫瑰香气弥过来，男孩儿自然的握住顾殊窈的手，亲昵的动作丝毫不让人感到排斥，
“几个月没见顾小姐，气色倒是比以前好多了，怎么样，身体和之前相比好一些了吗？”
一句话听得顾殊窈浑身起鸡皮疙瘩，怎么跟红楼梦似的，贾宝玉托着她的手问妹妹今年几岁了，吃得什么药，可曾读过什么书？
那沈慈就是王熙凤，既是神仙妃子，又是不讲理的琏二奶奶。
她尴尬的开口敷衍道，
“还行吧还行吧，我这几个月倒是没怎么难受了。”
“那真是恭喜顾小姐。”周游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别墅内走去，周游为了cos桔梗特地穿了一双木屐，脚步落在地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跟高跟鞋似的。
一只雕刻精致的梨花木盒子被沈慈放到桌子上，又推到玉老师面前，精致的雕刻露出木料出血一般鲜红的内里，隐秘的香味幽幽弥散，
“玉老师，这是带给您的礼物。”
“有心。”
几个人沉默的喝完了一杯茶，小玉老师突然站起身来，
“沈小姐，我有话要对你讲。”
“请到书房来一趟。”
别墅的书房装修得很好，茶几上摆着的花瓶里插着几根玫瑰，和门口种的一个品种。沈慈眼尖，一眼就看出花瓶价值不菲。
她有点肉痛，环视一圈儿房间内的陈设，盘算着这里大概有多少是自己出的钱。
玉老师把红木盒子打开，立即被里面两条金灿灿的小黄鱼晃了眼睛，却仍然面不改色的开口说道，
“下次还是直接转账吧，现在的金价跟股市似的，一点也不稳定，兑现也太亏了。”
沈慈笑了笑，
“玉老师现在还炒股？”
“人嘛，总要适应一下现在的生活。”
实木桌角摆着一只吐香的金猊，狭窄的书房内烟雾缭绕，玉老师掂了掂手中的金块，有点惋惜的说，
“要不下次换成五十克重的小黄鱼吧，三十克太小了，拿着没什么意思。”
奸商。
听着她熟练加价的口吻，沈慈不禁开始怀念初次合作时要价实在的玉老师。
社会太复杂，连道士都学坏了。
“钱这方面倒是好说，就是顾殊窈最近”
“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之前的记忆。”
顾殊窈重生后失去了上辈子的所有记忆，她对于自己的过去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沈慈的身影藏在晦明的光线背后，她低下头去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白色的烟气随着开口的话语吐了出去，
“我可以告诉她当年的事情吗？”
“不行。”
玉老师说道。
罕见的斩钉截铁，得道的人说话向来含糊不清，玉老师往金猊里填了一把香饵，房间内的雾顿时更重了几分。
仿佛海市蜃楼一般，面前的景象变得虚幻起来，叠嶂的山峦、湖泊，在狭小的房间内交换着出现，流光溢彩的幻境从桌角的金猊里飘飞而出，似梦似幻，亦真亦假。
“人死之后都会忘记前世的记忆，你现在”
“后果不堪设想。”
一缕光从实木的窗棂里打进来，满室的奇崛砰得一声，
化作一地碎粉。
沈慈觉得自己的心堵得慌。
“那我应该怎么办。”她疲倦的问道。
“等顾殊窈自己想明白。”
玉老师表情一顿。
“不过想不起来的确有点麻烦。”
她知道沈慈的执念，她和顾殊窈前世纠缠良久，有很多误会都没解开。好不容易把人拽了回来，结果这人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既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欠了沈慈什么，也不知道沈慈为了救自己付出了多少代价。
仔细想想，是挺憋屈的。
玉老师觉得自己能理解沈慈，于是开口劝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努力一下，顾殊窈大概能记起来个”
“没关系。”
茶水凉得彻底，沈慈双手一推，脸上浮着一抹笑，
“她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我不需要她能想起来什么，或者觉得亏欠了我什么。
只要她
只要她这辈子平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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