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换人

太孙宫苑进了刺客、探子、或是贼人……随便怎么说，反正是有人竟然潜入了太孙殿下的宫苑，最后竟然还全身而退没被抓到，这已经足够让赵睦清恼火了。

        倒不是那人偷盗走了什么机密，而是这件事情本身就证明了他驭下不力，甚至连自己的家里都没办法做到牢不可破，竟然被人直捣了本部。

        简直可以当做是战场上被敌军潜入了大本营一般。

        所以近几日，赵睦清眉目间总是笼着一层阴霾，就连笑容似乎也变浅淡了许多。

        善和有些心疼他，可是她却牢牢守着秘密，假装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谁都没有见过，只是默默准备了更多的好吃的或是补汤，流水一般朝着赵睦清的书房里送。

        只是，她敏锐的发现了些许变化。

        比如，虽然她仍然可以直接进入书房院落而不被阻拦，却总会有一个小内侍守在门边，在她踏入院门的同时就朝着书房飞奔而去。

        然后她就再也没能撞见过赵睦清与旁人商议时事。

        到了此时，善和才蓦然发现，似乎她的一切信息来源都是赵睦清。不管赵睦清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掐断这个渠道之后，她简直就像一个瞎子聋子，别提远在代地的赵永啸的情况了，就连建邺城内、太孙宫苑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一概不知了。

        善和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她觉得这样不行，非常不行。

        所以，在赵睦清离开太孙宫苑之后，她也带着水信出了宫，在街上闲逛良久，最后蹲在了宁王府外面，就如同被赵永唅始乱终弃的苦主一般，抻着脖子苦苦朝着里面张望。

        虽然善和也知道，赵永唅毕竟是亲王，还是一位应该正在准备前往封地的亲王，他亲自离京赶去承平城给赵永啸送药，是偷偷摸摸的，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

        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打听到遥远的代地的消息，只能试着在赵永唅的王府外面蹲守，看看能不能逮住刚从代地回来的赵永啸了。

        善和一边缩着脖子抵御一阵一阵的寒风，一边有些气哼哼的想：让他胡说八道，他亲自去送药也好，去实地了解一下真实情况，就不会被旁人的三言两语所蒙蔽了。

        什么赵永啸这次的遇刺是赵睦清策划的，荒谬！荒唐！

        赵睦清就算是提防赵永啸，也不会直接对他痛下杀手啊，更何况，那么珍贵的解药还是赵睦清配出来的呢，如果真是赵睦清下的手，他才不必要浪费解药呢。

        善和并不太相信赵永唅说的话。

        只是，总有人会信的。

        皇宫内，赵睦清伏跪于地，清瘦的脊梁弓着，仿佛一柄绷紧的弓。

        而突然，上首一个茶盏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脊骨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赵睦清身子摇晃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原先的状态，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觉得寒意从膝盖和脑门丝丝缕缕渗进身体中，直至骨缝中都仿佛阴寒起来。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他再也坐不下去，猛然站起身来，在高高的龙台上疾步走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终于顿住脚步，手指向赵睦清，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你……”

        赵睦清的声音仍然温和又平静，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受到皇帝的愤怒：“孙儿在。”

        皇帝气得大掌不住拍着龙案，拍到双手通红都不知停下：“你！你！你干的好事！”

        久经风霜的老人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也学会了同室操戈这一套！”

        赵睦清沉默着，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反驳。

        皇帝却也不需要他的承认或是反驳。

        赵五三，曾经的屠户，现在的皇帝，他靠着自己的剑与血，从底层一步步拼杀而上，就算平衡朝政、探究人心这些帝王之道，都是他自己摸索学习的，却自认绝不比耳濡目染的赵睦清之类差。

        甚至因着学于实践，只会更加敏锐准确。

        多年的南北征战与案牍劳形，让他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皇帝花白的胡子不断颤抖，腿脚几乎都站立不稳，只用双臂撑住自己的身体，对着自己最宠爱、也最寄予厚望的孙子痛心疾首：“睦清！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事情！啸儿他是你的叔叔！你的亲叔叔！”

        赵睦清终于不再沉默，他直起身子，双手规规矩矩合握搭在膝盖，脊背挺得笔直：“皇祖父，孙儿之前曾经问过您的。羯人进攻，有叔叔们可以率领大军抵抗，若是叔叔们有了异心，又有谁能抵抗呢？”

        “荒唐！”皇帝又重重拍着龙案，声音嘶哑着，“你们是一家人！打虎父子兵，上阵亲兄弟，朕从小教你的道理，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听到“狗”这个字，旁边悄悄探出了一只毛茸茸的黑色耳朵，只是皇帝和赵睦清都没有注意。

        皇帝仍陷在巨大的冲击、失望与愤怒之中：“更何况，朕已经将承平军调往别处，他手下的，都是你的人！他可是在替你守着国门的，难道你连一点军队都不想给他留，想让他一个人上战场吗？”

        赵睦清唇角勾出一个弧度，语气中含上了几丝嘲讽：“换防？皇祖父觉得，只是换了驻地，就真的能换掉他们对二叔的忠心吗？”

        “并不能的啊。”赵睦清摇摇头，又是无奈又是可惜，“孙儿如何不知，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不管是二叔还是承平军裴将军之流，若是能保下，孙儿自然是欣喜的，只是皇祖父，恐怕现在就连您，都无法彻底降服承平军吧？”

        皇帝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阵白光，几乎看不清影响，只能死死抓着桌角稳住摇晃的身形：“那你就对着你的亲叔叔下手！”

        赵睦清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坚决又孤傲。

        皇帝看他没有一点儿后悔的意思，又是失望又是担忧，更是觉得头晕眼花，却仍然强撑着，换了最强硬的语气下最后通牒：“你现在只是太孙就开始铲除异己，日后你真的当了皇帝，朕的其他儿孙，你又能容得下几个！”

        “如此心肠冷酷，手段狠辣，朕真怕朕百年之后，其余血脉皆尽断绝啊！”

        “你这般行事，朕如何能放心将皇位交于你？不如朕还是给你找一块儿封地，再换一个能容人的太子太孙吧！”

        赵睦清睫毛颤了颤，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头，与已经老态毕露的皇帝对视良久，判断着他话中有几分真心。

        然后，赵睦清缓缓站起了身，朝着皇帝走去。


　　(https://www.23xsww.net/book/72420/72420161/30491513.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