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偷听
小顺子还在与赵睦清汇报，一副不可置信又带着些嘲弄不解的语气：“……黄大人说，代王殿下很是生气，将裴将军和那条狗一起扔出去了，第二天裴将军率承平军离开承平城，他都没有去送行呢。”
赵睦清轻笑一声：“什么生气，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的罢了。承平军在承平城待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调防，我那个好二叔还能不清楚吗？”
“是是是，您说的是。”小顺子急忙点头哈腰的拍马屁，“太孙殿下明察秋毫，当机立断，不亏是陛下亲自择定的继承人。”
赵睦清瞥他一眼，没对于他如此明显的溜须拍马做出点评，只微扬了下巴：“然后呢？二叔就没做些别的什么了？”
小顺子绞尽脑汁一番：“然后就是给死在路上那条狗办了丧仪，听说自己还忌酒肉荤腥了三日，就差亲自穿上孝服服丧了。”
他一边说着，忽然福至心灵，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说死了的那条狗，是不是就是大街上撞上您的马车，然后又被您捡回来的那一只啊？咱们府上养的那只？”
赵睦清心中最隐秘而不可为外人道的担忧被说破，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神情里已经不免带上了些恼怒，瞪了小顺子一眼：“胡说八道什么，那条狗本来就是从二叔家里跑出来的，只是在这里寄养了几日而已，如何就成府上的了？”
小顺子在赵睦清身边呆久了，极擅长察言观色，急急忙忙总结道：“是是是，小的胡乱瞎想，当不得真。到了承平以后，代王殿下也没有与黄大人交接城内事务，平日里就是督工代王府的修建，别的就没做什么了。”
善和立在外面，听着里面赵睦清与小顺子两人的对话，心中一会儿是喜悦，一会儿是感动，一会儿又是担忧。
赵永啸平安到达了承平城，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她自然是很开心的，心下抚慰，甚至觉得自己那一箭也没白挨，至少是切切实实护了赵永啸平安的。这样一想，她临死之前那钻心的疼痛和刺骨的冰凉，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而赵永啸果然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她死了，虽然只是一条狗，可他却并没有忘了她。他不仅曾经试图将她一起带到承平城，为此不惜千里奔波、人疲马累的，还为她的尸身选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埋骨之地，甚至在到达承平之后仍然惦记着她，为她戒酒断肉的。
三天，整整三天，她非常知足和感动了。
只是……
善和秀气的眉头不由皱紧，心下少见的忧心忡忡起来：就算是到了承平城，赵永啸的处境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呢。
本来在他们的设想中，承平城天高皇帝远，赵永啸就是整个代地最大的主子，就说是那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到了那边，赵永啸应该终于能松一口气，放松一下，不必如同在建邺这般小心翼翼，活在四面八方的监视之中，随时提防被人抓了小辫子大做文章。
可是，他这才刚到承平城，一举一动就被人原原本本送回了建邺城中，就连裴九恭送给他一条宠物狗这种小事都能打听的清清楚楚。
这说明，建邺并没有放弃对承平的监控，不算明面上的承平城守黄培，仍有数不清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一旦赵睦清有什么异常举动，想来建邺立刻就能收到消息，飞快做出反应。
要是那些人不仅仅是监视，寻了个时机搞个什么下毒或是暗杀，将他们去承平的路上这一套再使一次……
善和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往下深想了。
太可怕了，这些人真是太可怕了。
太可怜了，赵永啸真是太可怜了。
她得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给赵永啸送个消息提醒他一下，或者能不能做些什么能帮帮他……
善和正出神，忽然感觉一个粗狂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您怎么不进去？”
“妈呀。”善和吓了一跳，一边转身，一边下意识就朝后退去，然后狠狠撞上书房的门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手里提着的篮子也掉在了地上，里面装着的糕饼点心撒了一地，还有一个在地上溜溜的旋转，一直碰到门槛才渐渐停下来。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里面的赵睦清。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严肃而又充满警惕：“谁！”
善和仍然惊魂未定，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上八卫，一颗心砰砰直跳。
那个上八卫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蓄着胡子，居高临下看了善和一眼，转身走到赵睦清书房门口处，却并没有踏进去，而是立在门槛之外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然后道：“徐小姐来了很久了，一直在您书房外面站着。”
善和：“……”
你可真会说话。
她急急忙忙也绕到门口处，狠狠瞪了那个上八卫一眼，捂着脑袋踏入书房之中：“我在门口听到你们似乎是在商议正事，觉得不应该打扰，还是在外面等一等，这个人就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
她声音放的更委屈了些，光明正大的当着当事人的面给他上眼药：“我的头撞到门柱上了，好疼啊。我的身子本来还虚着呢，现在不仅头晕，还头疼。睦清，我好难受啊，我难受的不行了。”
在她踏入书房的时候，赵睦清已经从桌子后起身朝着她走来。此刻听她这样说，他的步子更加快了，急忙搀上善和的肩膀，将她带到窗边的软塌上，又摆弄着软枕放在她的腰侧，让她舒舒服服靠好了，才半坐在她身边，清瘦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小心翼翼摸索着。
“这里疼吗？”他的手在她发间穿梭，一点一点拂过她的后脑，柔声问，“还是这里？”
善和其实没有那么疼，可此刻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就胡乱应和：“不是这里，左边一点……对对对，是这里……不是，你过去了，回来一点……”
本来是真的关心，可只试探两下，赵睦清就发觉了善和喊痛的地方并不一致。
他不动声色，对着善和宽慰一笑，将手收了回去，然后转过头，对上仍旧站在门口的上八卫的面庞，终于能将面色一沉，肃声道：“自己去领罚。”
声音中透出一股子不易察觉的狠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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