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马失前蹄
俗话说，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又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果你顶头上司忽然找你开私人会议，通常是画大饼的前兆。
至于这张饼能不能啃到，全凭上司一念之间，而不是取决于你的努力与否。
不过，以她对余若望的了解，他不是那种画饼领导。倒是像秋后算账的前奏。
“把门关上。”余若望特意嘱咐一句。
看到余若望如此谨慎，蔺默默有了不祥的预感。
待门关严实，他看着这两人，公事公办地说：“我收到消息，南海建投有人打假赛。”
“不可能！”一队经理率先发声，矢口否认。
得到一队经理亲口承诺的余若望，微微颔首。
随后，那两人同时看向蔺默默，她不为所动。鉴于两人视线影响到她吃饭的心情，她放下筷子，遗憾地解释，“二队不可能打假赛，二队只是菜。”
听完蔺默默的话，两人脸色都很精彩纷呈，然后不约而同地点头，颇为赞同蔺默默的判断。
尽管她说的是实情，但是这两人的表现真的令人感到不快。
一队经理继续追问，“余总，哪里来的消息，这是污蔑。”
余若望也不愿意怀疑自己一手提拔的人，但他不得不说，“最近，警方破获一起境外网络赌博案件。菠菜公司的账本涉及不少电竞从业人员。南海建投也涉案了，暂时不清楚是谁。”
“……”一队经理本想大声驳斥余若望，居然怀疑自己人。他刚想反驳，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他张开的嘴忽地闭上，为难地扭过头。
余若望自然发现了一队经理的异常，“你是不是有怀疑对象？”
“没有。”一队经理慌忙否认，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显得更加可疑了。
就在两人试图从对方嘴里套出讯息时，低头吃咖喱饭的蔺默默，被土豆噎到，抢过余若望的水杯，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才缓过劲来。
“得救了。”差点英年早逝，死于咖喱土豆块。
“林默默！”一队经理气急败坏。
在谈那么严肃的事情，甚至事关整个俱乐部的声誉，这个人却一点也不在意，毫无集体荣誉感和责任心，这样的人也配当战队经理？
在这件事上，蔺默默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不想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来这个游戏世界不到三天，一直在基地里兢兢业业的工作，也没过多接触过一队人员，怎么能贸然开口。
万一冤枉了好人，影响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不过，看一队经理那喜形于色的拙劣表现，那个人多半是他认识的人，所以才让他如此左右为难。
出于好心，蔺默默干脆表态，“生气有什么用，你怀疑谁就赶紧说，劝他去自首，说不定还能救一救。晚了，警察亲自上门送快递，舆论一闹大，他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这番话让一队经理更加为难。
“……还是不愿意说吗？”余若望思索片刻，心中有了一个范围，能让对方为难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
“余总，你给我两天时间……”一队经理做最后挣扎。
“不行。”余若望沉下脸。
没想到余若望一分面子不给，他只能苦苦哀求，“余总，他还是个孩子。”
在听到一队经理这样说后，蔺默默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高情商：一队的成员全部满18岁了。低情商：巨婴。”
换言之，都成年了，哪里轮得上孩子言论这种光环加持。
蔺默默的话让一队经理更加心虚愧疚。其实，他早发觉有端倪，只是他选择视而不见，去相信自己的队员。
此刻，他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无条件相信：“余总，是我这个经理没做好。太过于幼稚天真。”
与此同时，蔺默默才懒得搭理一队经理声情并茂的表演。她正忙着把余若望桌上的酸奶薅过来，到手后，干净利索开喝。
吸溜……吸溜……
为了瓶底剩余的酸奶，蔺默默吸得格外用力，发出很不雅的声音，引起那两人的侧目而视。
“林默默！”要不是余若望在现场，一队经理能把她连人带椅子从窗户丢出去。
“别气，我马上喝完。嗝。”她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说谁，最近大家都喜欢当谜语人吗？
“……是一队中单小灿吗？”余若望叹气，慢慢地坐回椅子。
一队经理如遭雷劈一样站直，最后艰难的点头，“大概率是他……上赛季，你也知道，他家出了大事。我凑了钱借给他，半个月后，他把钱全还上了……”
“你的心可真黑暗，就不能别人彩票中奖啊。”蔺默默一边吐槽，一边拆开酸奶盖，用勺子把剩下的酸奶吃掉，满足地眯上眼睛。
煮饭阿姨的手艺真的太赞了，就是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搭配上酸奶就刚刚好。
眼见一队经理的拳头攥得死紧，一副随时要冲过来打她的模样。
在挨打边缘反复横跳的蔺默默，终于良心发现一回，收起戏谑的神情，正正经经地建议：“这事，你先和对方谈谈心比较好。别放过打假赛的，也别冤枉人。”
万一打假赛的不是那个人，被自己信任的大哥冤枉。在这个年纪里，那种情绪很难拧过来，搞不好自暴自弃。好苗子就废了。
看到对方还是不愿意谈那个人，极其为难的模样，身为二队经理的蔺默默也知道对方为什么犯愁，她再次提出建议：“如果你说不出口。那么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便宜，一队如果同意跟二队打十场训练赛，我帮你去当这个黑脸。”
“你可真会趁火打劫。”谁不知道二队菜抠脚，跟二队打训练赛，又浪费时间又影响正常战队训练。
听到对方一副不乐意的模样，蔺默默懒得和对方过多纠缠，拿起碗大步走到门口，作势要离开。
眼见蔺默默要走，一队经理着急忙慌，下意识喊出口：“行行行，我答应！但是我要在场。”
“随你，不过口说无凭，你先立字据。”本来，她就是要去搞中单心态，不对，给中单煲鸡汤。
如果谈话结果是，对方打了假赛。
那么，一石二鸟。
待一队经理想好借口，才找人把中单小灿叫到会议室。
蔺默默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准备，示意一队经理关门。
“下午好，小灿。我是二队经理林默默。”她努力让自己脸上表情亲切一些。
不过，她手里可没做亲切的事。
用投影仪播放上赛季最后一场比赛，一场她判定为假赛的比赛。
半黑半明的会议室里，一队中单嗅到了不对劲的氛围。
“这场比赛里，在争夺地图上第一条小龙时，你为什么没有去河道支援，而是选择原地回城。”
一代版本一代神。
上赛季，他们打的那个游戏版本，最重要的就是前期两个大的地图资源。围绕这个资源，战队会做很周密的战术布置，保证能抢先获得资源，用这个优势逐渐滚大雪球，让胜利天平逐渐倾斜，最终获得胜利。
如此重要的战略资源争夺，自己家中单却忽然回城。导致打野不敢轻易涉险，无奈放弃。
怎么看都很可疑。
“……”
“还有这里，完全没必要强行偷家。你们是后期阵容，且优势在你们那，这一波打得很不冷静，也很可疑。导致被aog翻盘，最终输了总决赛…”
“……”
对方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倒是让她放心些许了，如果这位中单是花言巧语狡辩，那么多半就做实了。
于是，她又放了另外一段视频。
那是上上赛季，南海建投夺冠后，五位队员在台上集体捧起奖杯的记录。
稚气未脱的五张面孔上，洋溢着属于少年的风华正茂，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能让看客的嘴角也跟着随之上扬。
待播放完后，她没有关掉投影仪，而是暂停在五个人捧杯这一刻。接着，推着一队经理踹出会议室。
关上门的时候，她才开口：“兄弟联盟不可取……你为他遮掩，他可不会领情。甚至反手卖了你，以求自保。”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方扭过头，说话也磕磕巴巴。。
就讨厌这种证据摆脸上，还一副我只要不说，你就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傻孩子，赛事有录音的呀。他和你说的那些话，别人听不出来，我可以呀。我已经整理完，随时可以上交联盟，让他们启动调查小组。”打野那厮说的可是专业菠菜用语，当年她跟着aog的投资人鞍前马后，出入各大赌场vip厅。
那一套肮脏玩意。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没有！
然而，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还是抵死不开口。
她叹气，或许有时候年少这种傻乎乎的讲义气，才能不分是非对错。
令人羡慕，也令人恼怒。怒其不争！
她半蹲下，看着对方的眼睛，“小灿，我知道你喜欢游戏，喜欢赢的感觉，喜欢站在金色的雨中迎接全世界的掌声。现在，你要为了一个塑料兄弟，成为他人口中打假赛的卑劣选手，放弃你的职业生涯，值得吗？”
她可是花了一个通宵研究过这名选手，虽然本意是要让对方有紧迫感，时刻不放松。但是在各种数据分析下，她发现这位选手的可爱之处。
他很强，但是他不自信甚至有些自卑，这样对外展现的他就是一副骄狂的模样，总想在每一个地方都证明自己。
所以，余若望才为他安排了一位实力不相伯仲的新选手当替补。因为这孩子，他能把嫉妒转换为前进的动力，用更加漂亮的成绩向别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黑暗中，她听到了细细的呜咽声，那种压抑的哭泣，像是受伤的野兽，真令人揪心。
她没有继续逼迫对方，而是递给对方纸巾和水，离开会议室前，回头说道：“你想通了找我谈……你们经理真的很担心你。”
门打开时，一队经理失去支撑点，重心偏移。差点咕噜噜滚进来。
看看，这就是卑劣的偷听者！但是花了重金的隔音门可不是摆设。
一队经理从地上爬起站直，定晴一看，自己队员委屈巴巴地红了眼，立马怒瞪祸首蔺默默，誓要问候蔺默默祖宗十八代。
这时，一队中单开口了，“……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打完那场比赛，他就要离开南海建投了，他让我帮帮他，好让他能讨好新俱乐部管理。而且领队也求了我，只是我没想到会输掉总决赛……经理，我错了。对不起你。”
哦豁，事情搞复杂了。这一队的管理层有点东西啊，结合这几天的实际情况，最少分了三个派系。
现在走了一个派系，不知道剩下的会不会斗得你死我活。
此刻，她有点想甩手走人，二队那群小崽子还在基地单排训练，她迫切地想回去布置新战术折磨他们。
唉，为了十场训练赛，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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