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哀嚎
宫中要进行盛大的比舞大会了！十天后，皇上会亲临现场，亲自颁发奖牌和赏银给优胜者。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振奋了每个宫女的心：终于有机会见到皇上了。
特别是新入宫的这批宫女，原本倚仗姿色和才华，怀揣出人头地梦想，却未料没见皇上一面，就被皇后安排到了浣衣局、御膳房等偏僻杂役部门，从此再无人问津。
眼看获得圣宠、封妃之路渺茫，突然眼前光芒顿现，如何能不抓住机会？每个闲暇时光里，在皇宫的角角落落，宫女们各自勤奋苦练，歌声悠扬、舞姿曼妙。
直到小福子出现，纠正了错误的方向：“比武大会，是比试武功的大会，不是比试舞姿的大会。先进行初试，由我做裁判，挑选优胜者，参加十天后的正式比赛。”
啊？是比试武功啊？为什么要比试武功呢？宫女们惊诧万分，面面相觑：难道我们来错了地方？这里是皇宫还是军营？最后终于在内心说服自己：一定是皇上的口味独特，莺歌燕舞看腻，想看点暴力色彩的。
该怎么办才好？从小到大勤学苦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女红也懂，怎么入了宫，要比试的却是武功，要面对的却是武林争霸。从小就是乖乖女，即使打架都没有经历过。该怎么办才好？
难道就此放过机会？宫女们当然不甘心，特别是有人在御膳房曾见过皇上一面，惊鸿一瞥，再也忘不掉那张年轻英俊的脸。
适者生存，咬咬牙，打吧！
梁剑对皇宫中热火朝天的习武热情十分欣慰，她也在加紧步伐，研制假面。每每来到御膳房，都会见到常青也在一丝不苟地修炼武功，为比武大会做准备，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气。那武功招式虽然笨拙，但身形却依然让梁剑不由心生疑窦：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与苏逸如此相像？
“带他去验身。”梁剑示意身边的小福子。
小福子领命，带着常青下去，不久便回禀道：“是净过身的常青。”
梁剑只得暂且放下怀疑。只是再次见到常青时，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越看越不安：天下还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带他去验身。”梁剑命令小福子。
又去验身啊？小福子皱起眉头，有些不情愿地领命离开，半个时辰后回禀：“是太监常青。”
没过几日，再一次派小福子带常青验身的时候，小福子忍不住提醒道：“贵妃娘娘，常青既然已经是太监，那就永远是太监，不会再长了。您大可放心，验多少次，他也是太监常青。”
“你还想抗命不成？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梁剑瞪了小福子一眼。
小福子无奈，带着常青离开。毫无悬念，回复依然是：“太监常青。”
难道是我太多疑了？一定是。梁剑说服自己：常青就是常青，不是苏逸。已经结下血仇，苏逸知道我有多恨他，多想杀他，再敢出现，那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苏逸绝不会这么蠢，放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做，自寻死路来此假扮太监。
并不怪梁剑多疑，实在是常青的一举一动太像那个人。当最终的比武大会来临，当皇帝、皇后、贵妃端坐在台下，当常青在擂台上一连打下三个挑战者，那熟悉的武功套路，志在必得的笑容，让皇帝江寒也坐不住了。
江寒一跃而起，跳上擂台，一脚踹飞常青。常青“啊”的一声惨叫，飞过围观的人群，飞过花坛，跌落在假山后面。
江寒追过去，在假山后，怒不可遏地撕扯掉常青的衣衫，亲自查看，怒意顿失，有种作呕的感觉：我看到了什么？辣眼睛啊！一个太监而已，犯得着我这个皇帝亲自出马吗？刚才太冲动，忘了身份了。
江寒难堪地从假山后面走出，定定神，保持淡定，从容面对众人凝望的目光。只是猛然间，他身后一道白花花肉身闪现，更加抢眼夺目。是常青手持几块碎布，捂住身子，奔跑着往远处逃离。
宫女们一阵惊呼，乱作一团，随后匆忙闭上眼，用手遮住脸。
梁剑也自觉地低下头，稍待片刻，估摸时间，肉身应该是跑没影了，这才抬起头，正对上江寒略显无奈的目光。
“比赛继续。”江寒绷住脸，沉住气，一副威严的模样，吩咐道。
梁剑满怀希望继续观战，希望能发掘出人才为己所用，但哪有什么人才，这样的比武，这样的水准，远不如街头巷尾闲汉打架更精彩。
无聊之极。只有小德子上台，她才聚精会神起来，仔仔细细打量小德子的体貌特征和一举一动，在心中盘算每个细微之处该如何捏塑。
当懂些拳脚的常青回寝室穿好衣衫，重返擂台，便毫无悬念地成了太监组比赛的头名。
好失望！梁剑不甘心，她想起凤仪宫那个武功高强、容颜俊秀的小太监，侧头问江寒：“陈野呢？为什么没来？”
陈野？陈野此时正蹲守在凤仪宫门口，郁闷至极地怀疑人生：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皇上命我不准出凤仪宫，皇后命我不准入凤仪宫。我能往哪里去？唯一的立足之地就是宫门口的方寸之所。
但江寒当然不能说出实情，他微笑着回复：“陈野胆小，不敢打架。”
哦，好吧。
接下来是宫女们的比试。对于一众宫女来说，输赢并不重要，能让皇上目睹自己娇美的容颜、婀娜的身姿，从而得到宠幸，一飞冲天，这才是她们的目的，这也是她们唯一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果然娇美，果然婀娜，不仅如此，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那熠熠生辉的目光都是给江寒的。两个宫女互殴，举手投足之间，媚眼飞过来，砸向江寒，娇笑飘过来，充盈在耳边。更有娇喘吁吁，做作的惨叫，嬉笑的追逐，就是要美，就是要媚。
我又看到了什么？江寒盯着这难得一见的盛景，心中困惑：这是比武大会吗？这也算吗？平生经历过无数比武，还从未见过这么辣眼睛的武功争霸。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一定要涨涨见识才行。
虽然心中杂念颇多，但江寒脸上是一副见多识广的淡泊，一副威严的架势，面无表情地盯着台上的表演。
很快，他就察觉到有人对他怒目而视，杀气凛凛。他匆忙侧过脸，无辜的小眼神对上梁剑冰锋般的目光。
“这些宫女是怎么回事？”梁剑问。
“户部送进来的，说是宫中缺人手。”江寒赶忙撇清自己：“我今天也是头一次见到她们。”
“缺人手吗？”梁剑问。
“不缺，当然不缺。”江寒赶忙表态。
“既然如此，我和皇后挑选一些送出宫去。”梁剑瞥了一眼台上卖力的表演，轻蔑一笑：为了安宁能稳坐后位，一定要好好挑选，妖娆的，心机深的妖孽一个也不留。
“好。”江寒毫不犹豫地答应，心中并不可惜，倒是觉得骄傲：梁剑的怒气是因为心里酸，她这是吃醋了！是为了我，吃醋了。
为了防止梁剑心中的醋意过浓、恨意爆满，殃及到他，为求自保，他赶忙说：“还有奏折要处理，就不陪你了。”说完，转身离开。
皇上走了！不知贵妃娘娘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就走了，头也不回。宫女们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无比失望，霜打过的花一般，没了精神。
比武潦草收场。一位武功高手都没有觅得。只有常青会些武功，算是勉强符合跳墙而入、跳窗而逃的基本要求。但常青那副尊容总让梁剑忍不住恼火，忍不住想捶他。算了，一个帮手也不要，我自己逃。
常青确实不合适，因为他很快就要离开了。在入宫之前便与魏国皇帝苏逸有约，月黑之夜，蜀国皇宫会闹刺客，有人负责引开侍卫，有人负责接应他撤离。这些日子，他一直卖力地表演，引得皇帝江寒亲自出手证实，从此不会再有人怀疑常青的太监身份。他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任务。
当他见到跳入宫墙内，与他换衣而穿的是魏国皇帝苏逸，震惊之余，更是担忧皇帝的安全：“还是留我在这里吧，我帮您打探情报。”
“不是打探情报，我来这里见一个人。”苏逸一边贴好假面，一边说道：“你往东南角大柳树下跑，那里有人接应。”
常青只得简短几句，把重要事项交代清楚，便消失在暗夜中。
苏逸则按照常青的交代，顺利地找到寝室，摸上床，暗想：明天就能见到梁剑了吧？
第二天，他果然见到梁剑，是去凤仪宫给皇后安宁送茶点的时候，见到了梁剑。他把茶点放到桌上，便袖手站在角落中，偷偷观望梁剑在忙些什么。
梁剑很忙，正面色清冷地陪同皇后安宁筛查宫女。皇后端坐在凤椅上，梁剑坐在偏侧，一个一个过目宫女的容颜姿色，过问宫女家境、学识、才艺。出类拔萃的美人都被安宁挑选上了出宫名单，足足一百三十六人。
大功告成，安宁心中又欢喜又悲伤：欢喜的是宫中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女人都被赶出去了，自己的皇后之位至少目前是安稳的。悲伤的是送宫女出宫这个行为是江寒在向梁剑表忠心，不是为我。
安宁不知是该感激梁剑还是该继续仇恨，理智告诉她：还是感激梁剑吧，没有梁剑在宫中镇住场面，我一个人如何能应对无处不在的伺机而动。
安宁冲着梁剑笑起来，只是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
“皇后，放心，这后宫是你一人的。我……”梁剑迟疑了一下，把心里的话“我会尽快离开江寒，离开皇宫”换成：“我有些累，告退。”她急于回寝室继续研制小德子的脸。
路过宫门口的时候，就见到陈野百无聊赖地立在一旁。梁剑又一次赞叹：好精致的小太监！随后暗暗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
但那舞剑的身姿真漂亮，能多看几眼也好。梁剑随手从路边折下一杈树枝，递到陈野手中：“练套剑法吧。”
陈野依令而行，树枝挥舞得虎虎生风。梁剑专注地看着，渐渐感觉到仿佛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猛然回头，果然有人，是常青。
送过茶点，他怎么没走，跟在我身后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梁剑喝道：“过来。”
苏逸快走几步，来到梁剑身侧，恭恭敬敬地说：“贵妃娘娘，我是想问问您，今天的午膳吃些什么，刚才见您太忙，没敢上前打扰。”
“午膳啊，随意。”梁剑最爱的是武功，对美食原本不讲究：“常青啊，你虽然是比武大会太监组第一名，但我怀疑你赢不过陈野，和他比试比试，赢了才算真的第一。”
苏逸皱起了眉头，十分为难：我现在的身份是常青，常青的武功还是我教的，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得赢谁？为了不暴露身份，以常青的武功对阵，那是注定要挨打了。
为了避免挨打，苏逸赶忙回道：“贵妃娘娘，御膳房还有活计，我得赶快去忙。”他就要溜掉。
“站住，你也入宫有些时日，怎么还不懂宫中的规矩，我的命令你也敢说不？听好，今天你们两个都要拿出真本事，敢敷衍我，领五十板子。”梁剑语气强硬，只要涉及到武功，她仿佛就回到军营，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元帅。军令如山，谁敢说不？
苏逸只好回想常青跟随他习武时的一招一式，尽力模仿得像些。他模仿得很像，常青不会的招式，苏逸绝不敢亮出来。因此，他敌不过陈野的拳头，一拳一拳，打在身上，十分疼痛。苏逸心中愤恨：常青啊，你为什么不好好习武，提升武功，是你害得我在这里挨打！
为了触发梁剑的恻隐之心，结束被动挨打的局面，苏逸开始惨叫：“啊，疼啊，啊，疼死了，饶命啊……”
这样的哀嚎并没有引起梁剑的恻隐之心，但陈野却心软了，开始手下留情。
“陈野，给我狠狠地打，狠狠地揍他。”梁剑冷冷命令道。这哀嚎声多像苏逸的声音，听到耳中，心中便说不出的痛快，让梁剑有种错觉，仿佛眼前挨打的就是苏逸。还有比仇人的哀嚎更动听的声音吗？比天籁之音还好听，还让人心生欢喜。
陈野不得不遵从命令，一拳一拳打过去。梁贵妃在宫中的权势无人能及，即使皇上都不时地要看她的脸色。陈野懂得权衡利弊，绝不敢敷衍贵妃娘娘。
已经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看上去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该怎么办才好？我不会被打死吧？苏逸的内心是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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