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肉麻情话
傍晚时分，一身戎装的江寒出现在驸马府，脸上带着刻意的淡漠，眼神却在看似无意地张望：梁剑在哪？多日不见，一切还好吗？
自从在张太医府上，见到了安宁的泪水，见到了梁剑匆匆忙忙地追赶安宁而去，江寒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暗暗自责：是我的大胆行为给梁剑惹麻烦了。
他本以为苏逸去爱魏国的江山去了，他和梁剑之间便再也没有什么阻挡，所以才穿上女裙向梁剑示好，却未料想会被安宁看到，也未料想安宁对他还是如此执着、如此执迷不悟。安宁恐怕容忍不了女驸马梁剑了。果然不出所料，三天之后，江寒见到梁剑故作平静地交代好军中事务，以另有任务为托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军营。
江寒心中的自责更加深重了：在禁军大营的梁剑是多么自信、阳光、快乐，是我的这份感情逼走了梁剑，逼迫梁剑离开她最爱的军营，离开她熟悉的生活。
该怎么做，才能让梁剑重回大营？江寒思考多日，仿佛只有自己往后退，与梁剑形同陌路，安宁才会放心梁剑在军营任职。只是与梁剑形同陌路，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今晚又一次来到驸马府，举手投足之间一定要冰冷，要无情才好。江寒打定主意。
很快，安宁、梁剑从□□走来，在梁剑身旁，一年轻男子满脸甜腻的笑容，正和梁剑聊着什么。此人是谁？
安宁像是猜透江寒的心思，笑着说：“江将军，上一次梁元帅纳小苏为妾，你还嗔怪元帅没有邀请你来府上同庆，这件事，梁元帅一直记得，所以这次梁元帅刚刚有了新宠，第一时间就通知你这个好兄弟。”
“新宠？”江寒不由地瞪起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梁剑。
“对，是新宠。”梁剑肯定地说：“介绍一下，他是虞杰，对我一见钟情，生死相依，宁可自刎，都不辜负他对我的情义。”梁剑把这一套说辞背诵得滚瓜烂熟。
纵然梁剑背诵得熟练，江寒却并不相信。在他心中，梁剑绝不会这么轻易又迅速地另有所爱，更何况是生死相依的恋情，世上罕见，岂能轻易寻到？
江寒目光冰冷地盯向虞杰。
有观众了！虞杰这个专业又敬业的演员习惯性地神情一振，精神抖擞、感情饱满地说：“我从小崇拜英雄，梁元帅这样的大英雄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在现实中，却是可望不可求的。是上天眷顾，让我遇到了元帅，还是上天眷顾，元帅对我也是深情一片。我愿与元帅相知相守，白头偕老。”虞杰一边说，一边深情凝望梁剑，眼中是满满的柔情蜜意。
虞杰的这些话说得恰到好处，表情也真挚。梁剑甚至有些感动，不由暗暗赞叹：真是个人才，值了，六百两银子，能雇到这样的人才，太值了。
梁剑是发自内心地欣赏眼前的这个人才，眼神中的欣赏做不了假。
江寒的眼神中却是掩盖不住的敌意和凶狠，他手握剑柄，像是随时准备抽剑砍人。
虞杰一番独白之后，也不禁为自己的精彩表演而骄傲，为了欣赏刚才的演出效果，他环顾四周，心中预期：大家一定会为我的深情所感动。却不想就撞上江寒眼中凛冽的寒光和杀气，那杀气是冲着他来的。
虞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不由地连连往后退，随即转身就跑，却被梁剑一把拽住。
“小杰，别走，害羞什么？让众人见证我们的感情，不好吗？”梁剑挽住虞杰的胳膊，把他搀回来。
江寒再也忍耐不住，瞬间抽剑架在虞杰的脖子上，冷冷地说：“小杰？好亲切的称呼，小杰，生死相依的戏码我从未见过，今天，你就死给我看，让我见识见识。”有鲜血顺着剑锋留下的划痕淌下来。
虞杰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将军，将军饶命，误会，误会，我只是……”
眼看虞杰就要说出实情，梁剑情急之下，抬腿踹向虞杰。虞杰吃痛：“啊，啊……”喊叫起来。痛感让他中断了后面的话：“我只是一个戏子，被雇来演场戏而已。”
梁剑用剑鞘挑开江寒手中的剑，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你回到军营，我想每天都见到你，每天都见到你开开心心的样子。江寒猛然想起自己的初衷，匆忙望向安宁。
安宁咬着牙，表情决绝。
江寒原本已经做了打算，态度要冰冷，要无情，他要演给安宁看。只是为何还会这么冲动？这种冲动行为完全与初衷背道而驰，会逼走梁剑，再无回转的余地。意识到这一点后，江寒顿时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江寒冷冷地看着梁剑的新宠，这个被称作虞杰的人，心中充满疑虑：此人不会武功，一吓就逃，一吓就跪。梁剑会爱上这样的人？
“疼啊，疼啊，梁元帅，我脖子流血了，我快死了吧？你一定救我呀。”虞杰眼中有泪，手捂着伤口，浑身颤抖。
“不会死，皮外伤而已。”梁剑安慰道，伸手缓缓搀扶虞杰站起身，走到藤椅旁，搀扶他坐下。
纵然演技再出色，在江寒敌意的目光下，在闪着寒光的剑锋下，虞杰心中全是惧意，浑身缩成一团，只求能活着回家。
情深意厚呢？爱意绵浓呢？安宁在冷冷地看。江寒也在冷冷地看。该怎么办？虞杰被吓住了，再也无法施展他浑厚的演技。
不妙啊！刚才江寒的怒意与妒火恐怕会让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梁剑不甘心，她一定要挽回局面，一定要让江寒断绝情思。
虞杰演不了，我来演，不就是表演情深意厚吗，多简单的事。梁剑这个主角隆重登场：“小杰，你受伤了，对我来说，天都要塌了，天都要塌了……”甜腻的话，梁剑只想出这么多，后面该怎么说？她明显没有思路，也没有经验。
空气有些凝滞，气氛一度冷场。
安宁和江寒还在冷冷地看。
梁剑努力回忆一路所见虞杰戏剧化的表演，灵机一动，不如从中学一招好了：“小杰，您受伤了，你会为此离我而去吗？我还想要您最后的拥抱，您的拥抱是如此温暖，您的胸怀是如此宽广……”
好耳熟。虞杰心中一震，打了一个哆嗦，他当然熟悉台词，知道后面的内容更肉麻，江将军会不会再次受到刺激，会不会再给我一剑。
虞杰赶忙惊慌地小声劝：“别说了，别说了，饶了我吧。”
梁剑的目的却是要刺激江寒，越刺激越好。她大声地喊，生怕江寒听不到、听不清。
“小杰，你会离我而去吗？走之前，再给我一个拥抱吧，再让我吻您一百遍，一千遍吧。您的吻是如此芬芳，如此香甜，我死都不会忘。”梁剑越说越有一种恶心欲吐的感觉，她凭着顽强的毅力终于说完了。再说下去，恐怕真的会吐出来。
此时此刻，梁剑有些后悔，后悔在路上，没有亲自对着牛粪演练情深意厚。她担心，虽然声音足够有气势，但自己的表情呢？情绪呢？肢体动作呢？能不能蒙混过关？
当然没有蒙混过关。江寒冷冷地看着，他要在安宁面前树立一个冰冷、无情的形象，所以他在克制，努力忍住愤怒，只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渐渐愤怒没有了，全是喜感。他不得不继续保持克制，努力绷住脸，忍住笑意。
演戏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梁剑的表情中哪有什么情深意厚，被押上刑场也不过如此，悲壮，大义凛然，仿佛是一位背负国仇家恨的义士，肉麻情话被说得咬牙切齿、恨天恨地。
而虞杰却被梁剑的肉麻表白吓得就要精神崩溃。他从椅子上滑下，摔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着逃离，却被梁剑挡住去路。梁剑把虞杰拖到椅子上，死死按住，像是捉回一只大螃蟹。
梁剑会爱上这种人？太可笑。江寒放心了，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戏，是梁剑处心积虑地演给他和安宁看的戏。
江寒看戏很认真，自然看出了门道。而安宁却在凝神观察江寒的一举一动，她不关心梁剑与虞杰的爱是真是假，她关心的是江寒的反应。
江寒当然要给点反应。他一撇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梁元帅，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不知羞耻，见异思迁，是我看错了你，是我高抬了你，你这样的人，即使给我做兄弟都不配。”说完，他扭头就往院门口走去。
安宁去追，一边喊道：“江将军，留步，吃过晚饭再回吧。”
而在江寒心中却是：此地不宜久留。对梁剑冰冷、无情并不那么容易做到，伪装不了太久的。他赶忙加快步伐，三步并做两步，出了院子，跨上战马，飞奔而去。明天应该可以在军营见到梁剑了吧？找机会再向她解释刚才那些伤人的话吧。
江寒果然被气走了，演出效果不错。梁剑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优点：我很有表演天赋，我太优秀了。不过最终效果如何是由安宁决定的。
“我想回军营，一位元帅军务繁忙，不该长期休假的。”梁剑迎上无功而返的安宁，试探着说。
“好，明天我们进宫，向皇帝哥哥销假，就说你没有找到神医，惦念军务，匆忙回来为哥哥分忧。”安宁道。
“能不能今晚进宫？”梁剑不想再多等一天。
“好。”安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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