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轻风道长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身上很潮，大概是因为山涧中水汽太重。
四个船夫很老实地找个角落睡一排，还没醒来，鼾声震天。
“起来了。”李无中见我醒了，便把他们也叫醒。
走了大半天水路才到风尘观，善男信女不少，热闹非凡。观前停了不少富贵人家的马车，原来还有一条大路直通这里。
“你们走吧。”李无中扔了一锭银子给船老大。
船老大接住银子，顺水推舟，一溜烟便消失得无踪影。
观里人来人往，道士们穿梭来穿梭去，忙活得不亦乐乎，没人有空接待我们，连抬眼看我们一眼的都没有。
李无中拽住一个路过的小道士，问道：“小兄弟，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轻风道长？”
“轻风师伯云游去了，不在观中。”小道士说道，说完便想要走。
李无中拉住他，递过一锭银子，说道：“我们仰慕轻风道长盛名，特意远道而来，真是可惜。”
小道士接过银子，立马笑呵呵地说道：“真是不巧，我师伯今早刚出门，不过二位公子若是骑马来的，说不定能在清池镇赶上我师伯。”
“谢过小兄弟，清池镇怎么走？”李无中说道。
“沿着大路一直走，第一个岔路口朝北再走个十几里，就差不多到了。”小道士说道。
李无中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匹马，两骑尘土直奔清池镇，总算在日落之前赶到镇上。
轻风道长名气很大，尤其是在这一带，求符问道者趋之若鹜，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随便听几句市井闲言，便得知他借宿在镇上富商程财主府上。
据说这位道长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十足的人们可以想像出的神仙模样。当年曾云游到明月山，镇上可谓是万人空巷，连我们都忍不住想要下山去一睹真容，惹得师父一脸黑。
“要去求几道符看看运程么？”我开玩笑道。
“看着情形，只怕连程家门槛都跨不过去。”李无中说道。
“说的也是。”我说道。
我们在程家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站房间里就可以看到程家大门谁在进进出出。
程家赶走最后一批善男信女，“哐当”关起大门，已是华灯初上。门口徘徊着一群未能见到道长的信徒，久久不肯离去。
即便是真正的神仙，也不能说你想什么便给你什么，何况轻风道长只不过是长得像而已，这些人也未免太过痴迷。
“这些人真是有趣。”我说道。
“人都是这样，追捧的东西不同罢了。”李无中说道。
这句话莫名地戳中我的神经，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面对雅如，我只怕比他们痴迷多了，也有趣多了。
大清早被嘈杂声吵醒，程家门口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大家怎么这么积极，大清早的都来了。”我找了个小二聊道。
“必须要积极，不然见不到轻风道长。”小二说道。
“平时不能去风尘观见么？”我说道。
“客官，这你就不知道了，轻风道长很少在观里的。”小二说道。
“那他平时都在哪？”我说道。
“谁知道，谁会知道神仙在哪？”小二说道。
“道长他真的是神仙？”我假装惊讶的说道。
“你见到了就知道。”小二说道。
见到轻风道长，我竟然也被他的外貌吸引住。这哪里是像神仙，简直是活脱脱的神仙站在眼前。
“二位为何拦住老道的去路？”轻风道长朗声问道。
我们在清池镇等了五六天，又在后头跟随了三天，才终于等到闲杂人等都散去。这样的脚步云游，一年时间走不了多远。
“我们是专程在此等候道长的。”李无中说道。
“噢？所为何事？”轻风道长捋着长须眯眼说道。
“取你性命。”李无中说道。
“哈哈哈…这位公子好生爽快。”轻风道长笑着说道。
“过奖。”李无中说道。
掌随话音飘出，击向轻风道长心口。
长须随风舞动，道袍翻飞不已，轻风道长伸出一掌接住李无中，看似气势非凡，其实泰然自若，视李无中如孩童，无须打起精神应付。
双掌相触，悄无声息，轻风道长突然间消失不见。
“年轻人，火气太旺盛。”轻风道长的声音远远飘来。
“追。”李无中说道。
一路循声追去，只见风吹草动，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来无影去无踪，毕竟不是虚传。
“怎么走？”追到一个岔路口我问道。
李无中看了看，说道：“你觉得哪条路会好走一些？”
两条路看着差不多，都还算平坦，一条通向江边，一条拐进山里。
我愣了愣，随意指着通向江边的路，说道：“这条吧。”
“那好，我们走这条。”李无中说道。
江边，我们又遇上了那群摆渡人，见了我们一个个都不敢吱声，有一个给我们撑过船，船老大和另外两个不在当中，想必是在对岸。
江上雾气浓厚，如同一卷白帘遮住对岸。
“刚才有没有人打这经过？”李无中问道。
众摆渡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敢站出来回答。
“你来说。”李无中指着给我们撑过船的汉子说道。
“有…”那汉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谁？”李无中说道。
“轻风道长…”汉子说道。
“渡我们过去。”李无中跳上船说道。
汉子战战兢兢地把我们摆渡过江，李无中每个动作都把他吓得哆嗦一阵。渡过江依旧没见到船老大，我似乎明白了这些摆渡人为什么见到李无中会如此害怕。
“轻风道长走的是哪个方向？”李无中问道岸边的摆渡人。
摆渡人齐刷刷指着随州方向。
李无中朝他们扔了块碎银子，没人敢接，都很紧张地避开，仿佛这块银子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随州，我们来的时候路过这里，只是没在这里停留。
进到城中，竟是没有一点轻风道长的消息，城里的百姓似乎根本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神仙道长进了城。
“这该怎么找，这么大的城？”我说道。
“不着急，”李无中递过一锭银子说道：“你先去秀佳楼，傍晚我再去找你。”
依照惯例，秀佳楼该是家青楼。费了我千辛万苦终于找到那里，果然没让我失望。
“两间上房，晚上再来两个上等姑娘。”我豪气地说道。
老鸨笑嘻嘻地接过银子，说道：“没问题，公子爷，包你满意。”
夜幕降临，一轮橘黄色的圆月挂在当空，我搂着姑娘喝得正起劲，李无中突然从外头回来。
“晚饭吃了没？”我有些尴尬地问道。
“没有。”李无中说道，“再上些菜，两坛酒。”
李无中直接在我对面坐下，场面更加尴尬，好在姑娘们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立马拿起酒杯，凑过去说道：“爷，来喝两杯先。”
平时看见我和姑娘们喝酒，李无中只是看一眼便走开，这次显然是我意料之外的，看来是找轻风道长不怎么顺利，窝了一把火，虽然从脸色上看不出来。
酒喝完，我已看不清月有几轮，姑娘有几个，头重重都摔在桌子上。头疼得很厉害，却不是摔在桌子上疼的，而是由里而外的疼，好久没喝得这么醉。
李无中似乎交代了些什么事情，但我一个字也没听到，脑袋里只有他张口和起身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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