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臭丫头
叶国华？难道黄毛口中的“叶国华”指的是陆之仪舅舅？
林莫言脑海中闪过陆之仪舅舅走时，叶家被翻箱倒柜洗劫过一遍的场景，心中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如果这帮不速之客是冲着叶国华来的，于情于理都不关她事，只是现在唯一和叶国华沾亲带故的陆之仪是个“傻子”人设，她不能完全做到不管不顾。
而此时，陆之仪正一言不发茫然地坐在椅子上，被花臂男牢牢盯着，花臂男和刀疤男脸上都有几分不耐烦，应当是已经审问过陆之仪，却一无所获，不然不会质问林莫言这个“访客”。
厘清目前的状况后，林莫言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对着那眼镜男说：“我不认识叶国华，我就是社区安排来照顾这家伙的。”林莫言指了指陆之仪，说的话半真半假，“他智力有问题，你们问不出什么来的。”
“而且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这儿的业主是他的外婆，是姓叶没错，但是不叫叶国华。业主前段时间摔倒住院了，至今都没回来，你们要是真想找人，等业主出院回来……”
看似温和的眼镜男如同笑面虎一般，嘴角轻扬，笑着打断林莫言：“这位小姐，我们是来收账的，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这帮人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林莫言心微微一沉。
虽然她一直都挺不靠谱，但也从来没有直接接触过社会阴暗面，更别说和流氓打交道了。唉……如果陆之仪穿越的时候还是个能力超群的魔头就好了，不然，以他魔头的修为怎么会把这群臭流氓放在眼里？
想到此处，林莫言瞟了一眼陆之仪，发现他微微低着头，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纤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仿佛入定一般，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肃穆。而此时，众流氓都在等林莫言说点什么，根本没人注意陆之仪的异常。
“叶国华欠了你们多少钱……？”林莫言一边偷瞄陆之仪，一边绞尽脑汁拖延时间。她总觉得刚才的陆之仪像是从层层伪装中微微伸出一根触角的不知名怪兽，一旦场面失控，陆之仪就会彻底撕破伪装……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她就猜不到了。
“30万。”眼镜男抬手扶了扶眼睛，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他用这间房做的抵押。”
抵押一间房就借了30万？林莫言觉得家属小区虽然都是老破小，但这可是江城的中心城区哎，怎么都不止30万吧。陆之仪舅舅可真是个败家子……
不过，直觉告诉林莫言，高利贷是灰色地带，估计这帮人要把房子卖了也没那么容易，不然不会大费周章地找叶国华本人。
“但是叶国华确实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啪——
林莫言的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疼，旁边的黄毛恶狠狠道：“臭丫头，刚刚不还说不认识叶国华的吗？”
臭、丫、头。
林莫言甚至还来不及为黄毛抽了她一巴掌感到愤怒，就被这个称呼气笑了。没想到二十六岁的她还能被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社会小流氓叫臭丫头。
黄毛这一巴掌似乎把在场所有心不在焉的人都拍回了自身的位置。一直冷静自持的眼镜男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向黄毛投去警告的一瞥。
黄毛完全没有接收到眼镜男的信号，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林莫言，继续放着狠话：
“还说你是社区派来照顾这傻子的？现在哪有这么多多管闲事的人？你肯定是这傻子的亲戚，也认识叶国华。你要是现在就说出叶国华在哪里，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说完，黄毛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狭长的刀刃散发着冷冷的光，慢慢逼近林莫言。
眼见着扮演马仔身份的黄毛越来越过火，眼镜男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喝止道：“余悦！你给我把刀……”
“收起来”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场面陡然生变，黄毛手中的□□砰的一声落到地上，而黄毛本人则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被踩在地上。
黄毛半张脸贴着地面，另半张脸则被陆之仪的脚死死踩着，整个人如丧家之犬般惶然错愕，不复刚才的嚣张。
除了林莫言，其他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陆之仪。陆之仪依然微微垂着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右脚以极小的角度转动轻轻碾磨着黄毛的半张脸，只要稍加用力，就能要了黄毛的小命。
发生变故的那一瞬，几乎没人看清陆之仪的动作；木已成舟时，众人已经开始思考陆之仪下一个要收拾的人是谁。
一直负责盯梢陆之仪的花臂男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记得，他们来这里时，傻子主动给他们开了门，但是问话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说。亏得老大办事向来比较斯文，他在场的时候，从不许他们真的动手，不然他们早就……谁能知道这傻子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本事。
这回也是余悦这傻小子强逞能，想在老大面前证明自己，不然不会破了戒……哎，早知道不带这混小子出来了。
此刻，他们的老大，眼镜男也认清形势，站出来主动对陆之仪说：“刚才是余悦不对，还请你原谅。”
“哪里不对。”
眼镜男没想到眼前的“傻子”会反问自己。不，比起反问，这四个字更像是一种命令，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命令。
眼镜男强忍不适，一字一句道：“他不该打女人。”
“只是不该打女人？”
片刻沉默后，眼镜男继续退让：“不该打人。”
陆之仪点点头，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随后，眼镜男补充道：“叶先生，今天是我们做的不对，但叶国华欠的30万却是实打实的。”
被踩在脚下的黄毛感觉自己脸上的脚又重了几分，他忍不住呜呜哇哇地哀嚎起来，感觉自己老大现在还提讨债的事实在是太无情了，太不顾及自己了！
陆之仪突然看了林莫言一眼，林莫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摸摸自己被打的右脸，又看看黄毛被踩着的右脸，突然有了一个神奇的想法：陆之仪是在替自己报仇？
林莫言的想法还没维持一秒，陆之仪就收回了目光。他用极为冷淡的语气对眼镜男说：“要钱去找叶国华。我没钱。”
理是这个理，但是对一群流氓用这种语气说话，实在是……有点欠揍。
黄毛哀嚎着，语无伦次地求眼镜男救他。
眼镜男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不争气的黄毛，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抬起手挥了挥，说：“我们走。”身后的花臂男和刀疤男面带不甘，却又不得不听话地跟在眼镜男身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三个成年人离开后，屋子顿时敞亮了不少。
黄毛却还被陆之仪踩着，嘴里不干不净说着什么。林莫言蹲下来，冷哼一声，陆之仪微微松开踩着黄毛的脚，然后“啪”声响彻客厅——林莫言以牙还牙，给了黄毛一巴掌。
……
离开小区后，花臂男心里始终无法放下自己心中的疑问，他问：“老大，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窝囊啊。”仔细想想，那小子看起来病怏怏的，就算身手灵巧，他们这边三个大男人也不是没有胜算。
“你看清他的动作了吗？”
“呃，这个，好像没有。”
眼镜男厉声道：“连对方深浅都没摸清，还想干什么？我跟你们说过了，命是自己的，催个账不值得弄出人命来。等余悦回来，你给我好好教教他怎么催账。”
经眼镜男一提醒，花臂男才想起他的小伙伴还在那家人房里。想到今天出师不利，回去还要和客户交代，花臂男顿感生活无望，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直沉默的刀疤男冷不丁问道：“那我们就这么放过叶国华了吗，老大？”
近期江城气温骤降，眼镜男眼前被热乎乎的蒸汽模糊了，他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用袖口擦拭着眼镜，说：“叶国华一定会回来的。等会儿余悦出来，你告诉他，年前他就在小区里蹲着将功赎罪，不蹲到叶国华，他今年就别想转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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