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受害者
虽然林莫言对“陆之仪”这号人物全无印象，但这不影响她站在路灯下，看到那人第一眼时，便判定此人就是街坊邻里口中的“可怜人”陆之仪。
晚上十点，小区里大部分人家都熄了灯，路边的人也十分稀少，故而没什么人对举止怪异的陆之仪侧目。
刚才还冲动满满的林莫言在距离陆之仪不到三米的时候，又开始后悔。
她下楼来是想干嘛？安抚对方情绪？还是问对方为什么大半夜站在路灯下不回家？
就算她问了，对方是个傻子又怎么可能听得懂？！
林莫言懊恼地挠挠头，嘀咕：“冲动是魔鬼，鲁迅诚不欺我……”
既然对方行为能力不足，林莫言决定曲线救国。
她准备硬着头皮问邻居陆之仪家在哪儿，然后顺便把陆之仪送回家。
就在她从陆之仪身边走过时，一直木楞楞的陆之仪突然低声说了些什么。
林莫言没听清，不过一个智力有问题的人说了什么也不重要，因此她也没放在心上。
林莫言从单元楼外看准有哪些住户还没睡觉，从中挑了楼层最低的一家敲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穿着丝绸睡衣，打着哈欠。
林莫言客气问道：“大叔，我是对面楼的住户，看楼下有个人站在那儿，站了挺久的，问他话也不搭理，感觉脑子有点不太好用，想问问您认识他，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未婚先孕的妈妈、智力有问题的孩子，在这种以中老年人为主的社区里不可能不出名，绝对是邻里街坊的谈资，因此林莫言十分肯定对方知道陆之仪家在哪儿。
本来满脸困意的大叔顿时精神了起来，立马化身热心人士，说：“应该是住六楼的那家。那家老人刚刚被救护车拉走，估计是混乱中有人把门给关了，他进不去。”
林莫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说：“唉，那家没别人了？不然他今晚怎么回家啊？”
大叔见林莫言一副文文静静的学生模样，正义感爆棚，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们家邻居应该有他家亲戚的联系方式。”
林莫言：“哇，那真是谢谢大叔了！”
一副单纯小女生的模样。
随后，大叔和林莫言赶到单元楼门口，发现陆之仪依然静静地站在路灯下。
大叔凑近看，发现果然是叶家那小子，便像哄小孩一样，拉着陆之仪的手，往单元楼里走。
大叔哄小孩的技术很糟糕，无非是说跟他走有糖吃之类的。奇怪的是，陆之仪虽然乖乖跟在大叔身后，但一直没有像小孩子那样吵闹。
林莫言跟在大叔身后，偷偷看了陆之仪一眼，这才看清陆之仪的相貌。
果然长得很好看。
常年不见阳光使得陆之仪的皮肤如瓷器一般光滑通透，苍白中带着一丝脆弱。再加上陆之仪穿着单薄，瘦削的身形被衣物勾勒得一览无余，如果不是知道他有智力问题，林莫言会觉得这人十分“仙风道骨”、“遗世独立”。
很快到了六楼，大叔敲开邻居的门，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邻居关上门后，大叔转身和林莫言说话时，手里多了一把钥匙。
大叔解释道：“叶家奶奶身体不好，家里又有个傻子，所以叶奶奶的儿子托邻居照顾叶奶奶，留了一份备用钥匙。”
“真是麻烦大家了。”嘴上这么说着，林莫言却知道，邻居照顾始终不如自家亲人，不然陆之仪不会被锁在门外而无人发现。
叶奶奶的儿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真孝顺老人家。
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反正她最多也只能做到邻居这种程度。
大叔打开叶家的门后，把陆之仪领进去，又把备用钥匙还给邻居，便走了。
陆之仪全程安安静静的，用肉麻的话形容就是“乖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林莫言被自己这个形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林莫言觉得自己已经成功行善积德，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闷声不语的陆之仪突然抓住林莫言的手腕。
窄小的客厅内只有两人，林莫言猝不及防往后一退，甩开陆之仪的手，防备地看着眼前的人。
说不慌是假的，毕竟对方再傻也是个成年男子，想干点啥林莫言也拦不住。
但林莫言能轻易甩开对方的手，估计也是他没用力的缘故。
想明白这一点，林莫言稍微放松了一点。
陆之仪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受伤，他低声道：“师姐……”乌黑的瞳孔如小鹿般澄澈，让人不忍拒绝。
但是一个傻子能露出这种表情，更让人觉得奇怪吧？！
此时，林莫言突然听见一阵刺耳的声音，随后又变成一串串急促的“滴滴”声。“滴滴”声机械而冰冷，刺激着林莫言的耳鼓膜，让她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幻听还是现实中的声音。
她捂着耳朵，夺门而出。
林莫言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叶家，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回到姥姥家。
听到林莫言开门的动静，姥爷有些担忧地从卧室探出头，问林莫言怎么了。
林莫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没事，刚刚出去逛了逛。”
姥爷点点头，又合上了卧室门。
林莫言依然惊魂未定。
且不论陆之仪刚才那奇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她以为是幻听的“滴滴”声越发密集，似乎要到了某种极限。
她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
就在林莫言被噪音骚扰得即将崩溃，准备明天去耳鼻喉科看看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那恼人的声音陡然停住。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娇俏的声音——
“修仙受害者再就业系统正式启动，编号008竭诚为您服务哟~”
林莫言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电子屏幕，屏幕上是那句话配上古早的颜文字——
“o(￣▽￣)ブ”
林莫言猛摇脑袋，怀疑自己明天不是要去看耳鼻喉科，而是要去看精神科。
那娇俏的声音继续道：“主人，恭喜你接触到一号受害者，接下来……”
林莫言冷静下来，回忆起自己辞职回家这段时间看的厕纸文学，提取到一个关键词——“系统”，难道自己也成了天选之子？不，应该说是冤大头。她一点也不想过波澜壮阔的生活，就让她安安静静躺到死吧……
系统像是猜到了林莫言的想法，提示道：“主人，接触到受害者后不实施援助的话，会倒扣分的哦~”
林莫言强压住心中的惊慌，像所有的天选之子那样追问系统：“扣分又会怎么样？”
系统：“扣分不会怎么样哦~但是如果主人不努力攒积分的话，两年后会惨死街头的。”
“008很喜欢主人，所以不想主人惨死街头哦~”
系统的每一句话都以颤音结尾，明明是想撒娇卖萌，林莫言却觉得这是在威胁她。
她是这么好威胁的吗？
好吧，她是的。
林莫言：“你先说清楚我要救谁，又为什么要救？”
林莫言脑海中的电子屏幕瞬间出现一张地图，以及一大段文字。
系统用沉重的语气解释道：“主人，这是‘扶泽大陆’的地图，这也是我诞生的世界。在扶泽大陆上，人、妖、魔共存，但是因为天道的一个失误，大陆上的一名修士走火入魔把整个大陆都毁灭了，并且在‘扶泽大陆’和主人你在的世界之间撕开了一个裂缝，大陆上的一些修士就来到了这里。但是因为大陆已经毁灭，我无法把他们送回原本的世界，只能拜托主人你帮他们适应这个世界了。”
而此时，林莫言也看完了屏幕上的文字。文字内容和系统说得大差不离，基本就是对扶泽大陆修仙规则的介绍。
林莫言摸摸下巴，说：“008，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天道’犯下的错为什么要让我去弥补？”
屏幕上出现一双哭泣的卡通眼睛，系统卖惨道：“主人，您说得对，天道犯下的错误本不该由您来弥补。但是根据记录，两年后您就要惨死街头，如果攒够了10000积分，您就能获得起死回生的【还魂丹】一枚，008是为了你好呀~”
林莫言眯起了眼睛。抛开话的真假，林莫言其实非常讨厌别人说“我是为了你好”。况且，008这个系统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其背后的真实动机。
林莫言：“你怎么证明两年后我就一定会死？拿没发生的事来威胁人，你不觉得很没有说服力吗？”
系统支支吾吾。
林莫言：“呵，果然是个骗子。”
系统着急了：“主人，008不是骗子。008最喜欢的就是主人了。008永远都不会骗主人……”
系统像一个5岁小孩一样，不断重复着“008如何如何”这样的句式，到后面竟然像出现bug的机器人一样，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趋于失控……
被魔音贯耳的林莫言大喊一声：“你给我安静下来。”
系统猛然住口，屏幕上的卡通眼睛泛着泪花。
林莫言：“别哭了。”
这么幼稚的系统怎么能让人相信啊。
林莫言又说：“我要睡了，晚上别来骚扰我。”语气十分强硬。
系统可怜兮兮：“可是，主人需要尽快接触第一个受害人，要是他因为适应不了现代自杀的话……”
林莫言这才反应过来，系统启动的时候，就敦促她赶紧去援助第一个受害人。而系统被激活应该也是因为这第一个受害者……
林莫言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苍白脆弱的脸。
她咽咽口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第一位受害者是陆之仪？”
系统：“是的哦。”
然后，电子屏幕上出现了疑似人物介绍的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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