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修罗场
本来说好五点前回酒店，宁程亦在酒店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宁稚知打的车。
宁稚知这会儿正在用竹签戳盒子里的小吃，不太好开车门，宁程亦上前想帮他开门，结果坐在另一边的秦霄越已经走了下来，为了让宁稚知方便直接从酒店门口那边下车，他还特地绕了一圈过来帮宁稚知开车门。
还挺积极。站在一旁的宁程亦开始打量秦霄越，不过秦霄越这时候似乎没空注意他，宁稚知下车后座位上还放了一大堆小吃，秦霄越一件件帮他拿下来，却没有递给宁稚知，而是直接递到宁程亦面前。
“程亦哥好。”秦霄越很客气。
毕竟是商人，说不准以后会不会有生意上的往来，宁程亦不可能给人摆脸色，他接过那一大堆东西，对着秦霄越点了点头：“照顾稚知一整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秦霄越看起来倒是真的乐在其中，宁稚知蹦蹦哒哒地走过来，手上就一盒蛋清羊尾，他戳了一个塞进宁程亦的嘴巴里，心情看起来也不错：“哥哥，你的事情办好了吗？”“嗯。”宁程亦一边吃一边继续打量秦霄越，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宁稚知的包也背在秦霄越的身上。
“稚知，哥哥怎么教你的，在外面不要麻烦别人。”宁程亦看似在数落宁稚知，却是在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宁稚知当然get不到哥哥话里的意思，他看了一眼秦霄越，又往宁程亦嘴里塞了个吃的：“没事，霄越哥又不是别人。”
“……”宁程亦不知道秦霄越究竟给自己弟弟下了什么药，宁稚知身边围着的人一大堆是没错，可是宁稚知生性羞涩，比较认生，要想和他彻底亲近起来，没个一两年很困难。
“是，程亦哥客气了，照顾稚知是应该的事。”秦霄越把身上的包取下来，宁程亦不等他递过来，主动拿过来挎在胳膊上：“嗯，辛苦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霄越哥拜拜。”宁稚知热情地和秦霄越摆摆手，秦霄越也特别耐心地降下车窗和他道别了半天，直到看不到人了，宁稚知才收回手，跟着宁程亦往酒店里面走。
上电梯的时候贴心小棉袄看哥哥手里拿了一大堆东西，主动提出要自己拿包，宁程亦觉得几步路的事情没必要，低头看宁稚知的手机转移话题：“在看什么？”
“啊，对了。”宁稚知把手机递到宁程亦面前。
“……k镇？”宁程亦记得宁稚知以前就提过这里，不过那时候他们定的酒店距离有点远，所以也没去成，本来说好下次来t市一定要去，结果租了个车开过去，宁稚知一听司机师傅介绍说最好凌晨两点就出发就开始皱鼻子了。
最后搞来搞去还是没去成。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宁程亦知道宁稚知出来玩其实对那些景点兴趣不大，主要还是吃，本来他们都订好了明天的餐馆，不知道为什么宁稚知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我刷到打卡照片了，特别好看。”楼层到了，宁稚知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和宁程亦安利：“真的，光是看照片都能让人心情变好。”
“嗯，想去就去吧。”宁程亦示意宁稚知从自己的口袋里拿房卡：“我等会儿订个车。”
“太好了。”宁稚知抱住宁程亦的胳膊蹭蹭，一边开门一边用手机发消息：“我和霄越哥说一声，让他早点过来。”
“霄越哥也不知道早点告诉我，订一家酒店多方便。”宁稚知叹气：“这样他都睡不了觉欸。”
“……”宁程亦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谁？
宁程亦十分感谢宁家从小对自己的教导和培养，让他学会了良好的表情管理和沉着应对问题，不然他现在一定会微笑着狠狠给站在宁稚知旁边的秦霄越一拳。
从酒店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为了能占据好的地理位置，宁稚知早早吃完晚饭就睡觉了，所以精神还算不错，他挽着宁程亦的胳膊，整个人又贴着秦霄越和他聊天，像极了一个脚踏两条船的小渣受。
司机师傅比预估来得晚了点，不过他们本就提早了上山的时间，所以问题不大，上了车宁稚知的困劲泛上来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他强撑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脑袋一歪靠在秦霄越的胳膊上睡着了。
坐在宁稚知左手边的宁程亦皱眉，他正准备伸手把宁稚知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秦霄越却低声说：“别把他搞醒了，就这么睡吧。”
这话说的像是他宁程亦不懂事似的，但宁程亦着实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冷哼了一声转头看窗外去了。
从山脚上去是一段盘山路，老司机习惯性飘着开，秦霄越提前提醒了师傅好几遍开稳点，这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靠在秦霄越身上睡得很香的宁稚知，心领神会道：“放心吧，绝对不让你的小男友难受。”
秦霄越听了这话似乎没打算反驳，倒是宁程亦冷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和大叔解释：“他们不是情侣关系，普通朋友而已。”
“哦、哦……”大叔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一路上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期间无数次从后视镜观察三个人。
再往前开下山就不方便了，于是大叔把车停在后面一点的位置示意他们下车，宁稚知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一张嘴就打了个小喷嚏，吓得宁程亦赶紧拿出包里准备好的厚外套给他披上，刚睡醒的宁稚知最爱撒娇，于是把脑袋埋在宁程亦地怀里蹭啊蹭，大叔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最后在目送几人离开后，他才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语音消息：“朋友们，我这儿半夜接了个单，看了一出大戏，这小男生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和别的男人搞暧昧……”
尽管是暑假，不过好在是双休日，加上他们出发的足够早，所以山顶上人还不算多，宁程亦去租帐篷，宁稚知体质差，很怕冷，宁程亦知道山上温差大，所以还特地给他买了件厚外套，但这外套实在大的吓人，宁稚知就像套了床厚被子似的，只露出一双小细腿。
“好冷呀。”外套太大不合身，导致有点透风：“霄越哥你不冷吗？”
秦霄越外面只套了一件黑色衬衫，除了好看没什么具体作用，不过他常年健身，这点温差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还好，你很冷吗？”
“我也还好……”其实倒也没那么冷，只是宁稚知刚睡醒，手脚冰凉凉的，秦霄越像是看出来了，于是抓住他的两只手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搭。
“暖和了吗？”秦霄越问宁稚知。
“嗯。”宁稚知点点头，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谢谢霄越哥。”
走过来的宁程亦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像小情侣一样窝在一起的一幕。
宁程亦觉得很烦躁。
他感觉只要秦霄越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一些美好品质就会开始逐渐崩塌。
“稚知，衣服拉链怎么不拉好。”宁程亦看似在给宁稚知整理衣服，其实是有意将宁稚知从秦霄越身边拉开：“外面冷，快进去吧。”
他们租的是现成的帐篷，不用搭，宁程亦本来是想租民宿或者小木屋的，但因为这次行程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没订到。
现在才凌晨三点半，离日出还是有一段时间的，没事做的宁稚知就开始从宁程亦包里翻零食吃。
“我们可以煮自热火锅吃。”宁程亦下午攻略做的挺齐全，所以该带的东西都有带，他就和挖宝似的从宁程亦包里挖出不少平时家里人都不允许他吃的东西，宁稚知捧着几盒自热火锅，一人发了一盒。
煮自热火锅这件事对宁稚知来说还是蛮新奇的，他拿出手机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时间，一边录制一边说：“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我现在到k山山顶啦，这个是自热火锅。”
宁稚知还十分熟练地遮住logo，展示了一下火锅的口味：“嘻嘻，我挑了香辣肥牛的，一定很好吃。”
宁程亦本来以为秦霄越多少会对宁稚知的这种行为表现出点好奇，起码也会问一句，但是对方很淡定地盯着宁稚知录制，一句话也没问。
像是注意到宁程亦的视线，秦霄越转过头来，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记录生活。”
宁程亦敢肯定，秦霄越这个笑绝对带着挑衅的意思。
宁稚知不太能吃辣，挑了两口肥牛他就被辣的小口吸气，他吐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尖，试图用手扇风的方式消减辣度。
宁程亦也是第一次买这些速食，所以都是随便拿的，他没想到这个火锅对宁稚知来说这么辣，怕他吃了胃会不舒服，但他自己的那盒也是麻辣味的，没法换。
“我给你重新煮……”宁程亦把宁稚知手里的自热火锅端走，话刚说了一半，秦霄越就把自己的火锅端给宁稚知。
“我这个是番茄锅，还没吃。”秦霄越说：“给你吧。”
“没事啦……”宁稚知其实不饿，他吃东西都是图个新奇，看着秦霄越手里的食物，他又有点好奇，于是又改口说：“你给我尝一口就行啦，就一口。”
秦霄越闻言夹了一块牛腩直接喂给宁稚知吃，宁稚知也没推拒，凑到秦霄越身边和只小猫崽一样低着头吃得挺高兴。
“我觉得番茄好吃一点。”自热火锅的味道到底是比不上火锅店里的味道，但宁稚知还是很给面子地夸赞了一番番茄味的锅底，还很热情地和宁程亦安利：“哥哥你也尝一口。”
“……我就不用了。”宁程亦毫不犹豫地端起自己手里的麻辣火锅吃完，几个人吃完后把剩余的垃圾收拾了一下，宁程亦又拿出蚊香点上。
“估计还要一会儿，睡一觉吧。”宁程亦对宁稚知说：“我五点左右叫你。”
“好。”
宁程亦从包里拿出条被子，把宁稚知裹成一个小粽子，掐掐他的小脸：“睡吧。”
吃饱就睡的小猪没一会儿就睡熟了，只留下宁程亦和秦霄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也睡会儿吧。”宁程亦对秦霄越就没那么好口气了。
“我不困。”秦霄越回他：“程亦哥你睡吧。”
“不了，这山上蚊虫多。”宁程亦瞥了一眼秦霄越，明摆着话里有话：“稚知从小就是招蚊子的体质，我得看着他，免得他被咬了一身包又哭唧唧。”
“是吗？”秦霄越自然听懂了宁程亦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直接坐到了宁稚知身边：“程亦哥你一个人大概看不过来，我也帮您看着他，这样更周全一点。”
宁程亦抬了抬嘴角，心里十分想给秦霄越一拳，嘴上还是说：“随你。”
……
宁稚知是被外面的响动吵醒的。
几个年轻人大概是睡不着，这会儿正在外面打闹，宁稚知打了个哈欠，宁程亦听到他醒了，放下手中的手机。
“出去吧。”宁程亦说：“快日出了。”
“霄越哥呢？”宁稚知看了一圈房间，没见到秦霄越人。
“他去给你架相机了。”不得不说秦霄越对宁稚知的确是上心，宁稚知听了这话赶紧披上外套跑了出去，他出来的时候天正好蒙蒙亮，山上已经站了不少人，但宁稚知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秦霄越，他站在人群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日出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霄越！”宁稚知穿过人群，钻到秦霄越的身边：“早上好！”
“早上好。”秦霄越回答他。
秦霄越虽然是笑着回应宁稚知的，但宁稚知却觉得秦霄越好像在难过。
宁稚知开始低头在外套里翻找起什么。
秦霄越插在口袋里的手被塑料包装擦过，他低头掏出来一看，是一根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
“甜的东西会让心情变好。”秦霄越听见宁稚知这么说。
秦霄越低头去看少年，刚想张嘴说些什么，一只软乎乎的手却紧紧拽住了他的袖子：“啊，霄越哥，你快看，太阳出来了！”
秦霄越觉得宁稚知好像一只欢呼雀跃的家养小猫咪。
他看起来无忧无虑，被娇养的很好，但是却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别人的脆弱，然后用软乎乎的肉垫拍拍你，安慰你。
今天是个大晴天，没有雾气遮挡的日出真的很美，暖金色的日光透过云海描摹在每个人的脸上，不少人为这样的美景发出小声的惊叹，小懒猪宁稚知从没看过这样的场景，兴奋地原地跳了跳。
“哥哥！”宁稚知转头看站在后面的宁程亦：“你有拍我吗！”
“拍下来了。”宁程亦晃了晃手中的相机，宁稚知这才放心地回头接着看向日出的方向，可能是因为太兴奋了，他的手依旧攥着秦霄越袖子没有松开。
“真的好漂亮啊。”宁稚知的眼睛看向日出的方向，问秦霄越：“霄越哥，你觉得呢？”
秦霄越这时才想起来他是来看日出的。
他理应转头去看看那让众人惊叹的美景究竟是怎样一幅画面，可他的眼睛却无法从宁稚知的脸上移开，少年瓷白的脸蛋被金色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睛清澈到像一对没有杂质的玻璃珠子，秦霄越看着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一个多月和宁稚知的相处是否只是一场梦，毕竟现实中不该存在这么美好的人。
秦霄越有点看痴了，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回道：“我也觉得很美。”
下山的路明显没有上山那么顺利，车堵在下山路上约莫一刻钟，宁稚知一上车就睡着了，让宁程亦没想到的是秦霄越竟然也睡着了。
只不过他睡着的表情看起来很不爽，活像别人欠了他两百万。没人看着，放弃表情管理的宁程亦翻了个白眼，他此时很想趁秦霄越睡着时给他两巴掌，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段路一直这样的，我都开到这样前面了还是堵着。”司机和宁程亦抱怨起来：“怪死了。”
“没事，我们不着急。”宁程亦一边回答司机的话，一边低头去看相机里的照片，有些照片没拍好，宁程亦便它们删除了，当翻到其中一张照片的时候，宁程亦的手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
因为私心原因，宁程亦的照片基本都是冲着宁稚知拍的，这是秦霄越唯一入镜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宁稚知看着日出的方向笑得很甜，站在一旁的秦霄越目光深邃，但他明显对面前的景色毫无兴趣，而是紧盯着身边的少年，好像一刻也不愿挪开。
这家伙好像有点棘手。宁程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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