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评被害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面对着那被椅子腿钉死在卧室门上的古怪洋娃娃，赵筝只觉得麻烦。
她在昨晚处理这扰人睡眠的东西时似乎动静弄得有点大了，卧室里包括梳妆台和衣柜、桌凳之类的物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房间里一片狼藉。
那张木质凳子因公殉职了，一条腿顺带也报销了她的门。她打开卧室门时才发现自己昨晚用的力道有些大过了头，以致于那根木腿有将近四分之一的部分从门的另一边伸了出来——很显然，她的门也需要换了。
冷静地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正要给自己准备早饭、打算等吃完早饭再来处理这些东西时，认识的熟人来拜访了她。
“——我看你昨天喝了不少酒。”
来的人是个娃娃脸的小青年，也是昨天来看望她的“狐朋狗友”中的一份子。
赵筝打开门，平静地注视着对方提着一袋早饭走进来的同时也在尽量努力地调动那些过于遥远、被庞大的无关记忆显得过于渺小的记忆碎片，终于想起来了与对方相关的那些部分。
年轻人叫林城，是她还在就读那个偏远小城里的中学时认识的同学。他们住在同一个镇上的同一条街道里，几乎算是邻居。关系还算不错——当然，在她被赵家找回来后，他们便很少再见面了。
“…因为今天你就要回学校，他们都担心你喝多了早上起不来所以派我这个闲人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早饭——卧槽！”
年轻人提着早饭往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赵筝颇感不理解地看过去时，他转过头来，对上昔日好友那双如今显得过于冷漠平静的黑眼睛，没有提着东西的右手颤抖着指向某个方向。
并大为震撼：“卧槽！小赵！你那门上是不是有啥奇怪的东西？！”
赵筝：“…………”
她果然应该先把那根椅子腿拔下来的。
但大受震撼的人已经跑到了卧室前，确认了那穿透木门支楞出来的玩意儿就是个椅子腿，并毫无悬念地发现了另一侧上被穿在门上的那个变得惨不忍睹了的洋娃娃。
林城：“……卧槽？卧槽？！卧槽！！！”
他一边大受震撼地复读“卧槽”，一边拿出手机对准那个钉在门上的洋娃娃咔嚓咔嚓地连拍。
好一会儿后，才在赵筝无言注视的目光下转过头，提着东西一步三回头地回味着、惊叹着来到她面前。“不是，小赵啊，虽然这娃娃丑是丑了点吧……”
他开始欲言又止，几番斟酌，试图尽力委婉。
“…虽然它丑吧，但你也不至于……真的，真的不至于……你不喜欢把它丢了也好，何必……唉，你看，你这么搞还搞坏了个门…”
“……………”
赵筝有些懒于解释了。
当然，再怎么解释正常人也不会相信她只是在昨晚和一个寄生在洋娃娃上的怨魂互殴并且赢了而已。
所以，她只是拿过对方手里的早饭，走到沙发边坐下。在打开后平静地享用油条和豆浆，并提醒还拿着手机的人：“…不准乱发，不准乱说。否则就把你也钉上去。”
她模仿“过去的赵筝”应该会使用的口吻和语气。
模仿大概很成功。年轻人听到提醒时“嘿嘿”地笑了几声，怎么看怎么心虚地放下了手机：“当然不乱说——我哪敢啊、”
赵筝咬了口还热乎的油条，并不相信这人。
估计今天之内她就要在她的那群死党里又引起一阵波动，有点良心的会欣慰她才刚出院就能这么精力十足地拆家，没良心的大概会立刻发来嘲笑她的信息。
——果然，才过不到一分钟，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开始疯狂地显示新消息提醒。
林城这不讲武德的年轻人把照片发进了他们这群“狐朋狗友”过去建的群里，引发了一连串复制粘贴的卧槽和“不至于不至于”的艾特她的痛心谴责。
也不知道这群家伙怎么起的这么早的。
“……哼。”
她按灭手机，低笑一声，觉得自己好像又找回了点属于过去的人性。
“真是，一个个的都没正事干。”
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从那些该死的门里走了出来。
而这个世界的这些无聊闲人，也总算是标志着她的生活又重回正轨了。
——除了，她还要先去找那个把洋娃娃混进礼物里送给了她的人，再给对方点小回报和小警告。
善良和宽容是很严格的东西，对被施予者是有很高的要求门槛的。她总得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达到这个严苛的门槛才好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是那些该死的门教导她学会的其中一个重要道理。
所以，对着享用早饭时还有些担心她身体状况，询问她要不要再多请两天假、多休息两天的林城，她咽下了最后一口豆浆，扬起手把空了的纸杯轻巧而精准地抛进远处的垃圾桶里。
“…没关系。”
她微笑着，顺滑的长发随着微微偏头的动作而从肩头流淌滑落，黑眼睛平静而温和，像某个柔软的无月之夜。“我能处理好的，谢谢你们的关心。”
“………”
有那么一瞬间，林城真的觉得自己的这位昔日好友很像某个极黯淡无光的黑夜。
“…啊…也、也是…”他好半天后才干巴巴地回应：“小赵你一直都挺生命力顽强的……现在也还的确能这么拆家……”
最后，在告别自己的这位即使已经显得与他们不再属于同一个世界、却总让人操心的好友时，透过那扇渐渐合上的铁门的缝隙，他似乎看见黑发的少女正极轻松地将卧室门上的那根木腿抽出，动作随意轻松得像是在抽出插在被切得小块的西瓜上的牙签。
“…赵筝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他在最后门完全合上时迷迷糊糊地这样想到。
“还是说，拔下一根穿透房门的木棍真的可以这么轻松？”
赵筝…似乎的的确确变了不少。
但又似乎没有变化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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