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归途

封羽倒在我怀里，我把他放到屋子里的床榻上，起身关紧了门窗，又下了道封印，将整件屋子与外界隔离。虽说陈家父子已经不太可能再敢来惹麻烦了，但若是此时有甚么妖族来寻仇，我可没有多余的心力应对。

        我探了封羽的经脉，又感受了一下他体内真气的运转，察觉出他没有大问题才放了心。中毒不假，但他及时吃了丹药，扼住了大部分毒性，又施法为自己解了那大部分毒性。这毒除了会要人性命外，还能让习武之人丧失反抗能力。好在封羽他，是个修仙的。不然这会子已经武艺尽废了。眼下封羽昏迷，是因为他短时间内强行运功，耗费了大量灵力，导致那小半部分毒在体内流转，冲击了周身的经脉。

        已经知道了症结在哪，便好处理了。

        我为青龙一脉，本相属水系。封羽修的是道家五行，五行兼修，讲究的是平衡兼容之道。上次楚州蓝珍之事之后，时辰还未满半月，是以我如今的灵力，打架是够了，但填补封羽体内的大量灵力缺失却是全然不够的。既无法渡自己的灵力给他，我想了想，取出神曲给我的几株灵族仙草喂给封羽。在确定他得到了足够的灵力后，我便着手以冰凌诀将他身体里的余毒冻凝住，再缓缓取出。瞥见他道袍下摆处的血迹，便用灵力将那脏污之地洗去了，封羽这人，一向爱干净。

        如此这般，忙活了一个时辰，封羽醒了。

        “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余毒已经全部排出了，不过最近要多休息。回了京都后，你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我给他倒了杯热茶。如今陈府中的下人多半四散逃命去了，泡茶的热水是我用自己的灵力烧的。

        “无妨，这点毒不算甚么。小时候比这更严重的伤，我受过不少。十一岁那年在云州，我中了瘴妖之毒，爷爷几乎用尽了半座丹炉房的丹药，最后我还是在京都家里的洗髓池里泡了半个月才好的。”封羽在床榻上坐起身，调节起自己的内息，又道，“倒是让你见了我这般狼狈的模样，丢人了些。”

        “我不信一点毒就让你成了这般模样，你身上也并无伤痕，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分明一道符就能远远地护住我的命，你”说到此处，我沉默了半晌，道，“你一早就知道你中了毒？”

        “是啊。我想知道，陈家究竟想做甚么。只有当他们真的以为我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才敢肆无忌惮地对我下手，放心地来取我的命。只我未曾料到，这毒这么霸道。此番回了京，怕是又要更新家中的药谱了。”

        “封羽，不要避重就轻，我房中那张足以保命的道符，究竟要耗费你多少灵力？”若非那张符，他不会虚弱至此。

        能不动声色地在席间谈笑风生，在陈家父子面前一口一口吃下有毒的食物，又在回房后无人处第一时间逼出大量毒素，不及时封住自身命脉疗伤，而是强撑着身体聚齐灵力画了一道保命的神符，却是为了保我的命。

        封羽半晌没有回答，我气地坐到他旁边，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心口，没好气地说道：“封子瞻，你给我记住了，我是龙族，身体一向很好，修为也算高深，不会连累你，也无需你费如此大的心力来保全我，听明白了没？”

        少年抬起眼眸，不答反问，一脸无辜：“青鸾，你刚才说我身上没有伤痕，你是如何得知的？我看着我的衣裳，还算齐整。”

        ？？？

        “封子瞻！那是我探了你的脉摸出来的！谁拉扯你衣裳了？”我气地脸颊泛红，若非顾忌到他身体还没恢复，恨不能原地把他打一顿。

        窗外有光流入，我转身，看得窗上映着碧青的天。

        推开房门，外面已经逐渐安静下来，陈家所犯的罪责，按周律所载，轻则徙，重则夷三族。以今上的温厚仁治来看，应当不会夷其三族。陈家如今的掌家人是陈仁，发妻早丧，他也未曾续弦，房中只有几个妾室，唯一嫡子陈德，其余便是两个庶子。陈仁的弟弟陈义九年前已经离开广陵，不知所踪，不知生死。陈德的妻子是广陵的一位商户之女，六个妾室则多出身广陵水上，尚未有所出。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角，血污之处在阳光下尤为刺眼，便施术换了件月白色的花鸟裙。行经南院、中院、和昨日几乎被焚尽了的西院，遍地狼藉，四处是散落的碎银、铜板和零星一点首饰。看来能逃的妾室和奴仆，是已经都逃尽了。

        卯时，广陵府官署。

        年逾五十的广陵知府见了来人是甚么阵仗之后，吓地险些没坐稳——国朝的少国师大人，身后还跟着面目青黛神魂游离的广陵陈家的家主和哭成猪头的少家主

        大致了解了一下少国师来官署所为何事后，知府大人很快做出了判决：既然陈氏父子制毒贩毒和□□等罪证据确凿，又是圣人圣躬关注的，便理应交由审刑院和大理寺主审。且先将陈氏父子关进广陵府大牢，待圣人入京受审的圣旨一到，便立即将他二人和相关人等押解入京。

        从广陵府官署出来后，我便在官署门口，看见封家的车架。车架前的侍从下来向我和封羽行礼，恭声道：“少国师，裴小娘子，属下渊兮，来接少国师和裴小娘子回京。少国师，家主请您入京后立即去千机阁见他。”

        自出了京都，便是一路的水路而下，如今终于能走陆路回京，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觉得连车架里的糖霜桃块都比往日的好吃。虽然我不晕船，但没完没了地在海上飘着，身为一只淡水龙，且是一只常年居住在京都的陆上青龙，我自然是无法习惯的。车架里熏的香，依然是封羽最喜的降真香，封羽随手拿了张京都的邸报，一边看邸报一边喝茶。

        我：“封羽，一定是你受伤的事你爷爷知道了，你等着回去挨罚吧。这回是打手板还是跪祠堂？”

        封羽：“我受伤之时只有你一人在身边，爷爷找我，自然不会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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