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小师兄，”贺轻询倨傲地看着封郢，“我可是松口了。”
渠也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要一个从未正式修行过的外门弟子去参加选拔，贺轻询这哪是松口，分明就是想要封郢半死不活。
封郢只看着渠也：“渠师兄，选拔是什么？”
贺轻询呛他，满是不怀好意：“你管那么多，若是不想参加，今晚我便把你赶走。”
“我、我参加！”
闻言，渠也闭了闭眼，良久他启唇道：“好了，封郢已经答应，小师弟你先回去吧。”
贺轻询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见渠也一脸的疲色，自己叨扰多时，犹豫几下还是起身告辞，封郢则被渠也找了借口留下。
他摆摆手，书房的木门无风关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封郢只觉得坐立不安，他动了动，轻声道：“我给渠师兄添麻烦了。”
渠也正和系统商量着如何在短短半月之内，将封郢的境界再次提上一档，以便他能从选拔中保住脆弱倒霉的小命，但只讨论了个头儿，就听见小孩儿自责的话语。
渠也睁开凤眼，眼尾像是划过一道惊艳弧光，他敛去明锐，只剩柔润温和：“怎么不直说是我给你的？”
封郢摇摇头：“师兄不让我称呼您为师尊，管事师兄翻出书和笔时，我没能反应过来，顺着说是我偷拿师兄的。”
“管事师兄？”渠也轻轻重复了句，他支起手臂撑着脸，“贺轻询是路过碣石园的？”
封郢想了想：“我没有瞧见贺师兄，管事师兄挡在前面，不清楚贺师兄是何时出现的。”
“算了。”
渠也翻了翻枉做“罪证”的书，他沉吟了会儿：“前几日常山道君提到过，鹭华书院为重开招生举办了场赛事，名叫长天一色，再过段时间玄英宗也会拟出章程……我私心是不想你参加的。”
封郢微微怔住：“师兄会去吗？”
“会，”渠也点点头，“从落霞山小秘境回来的道友，均接到了鹭华书院的邀请。”
“我、那我也想去！”
“你是不参加都不行。”
渠也将书推向小孩儿，话里有些苦恼：“偏偏让贺轻询看到了……这条件是贺轻询提出来的，你之前自己坐实了偷拿东西的罪名，即便我替你辩驳，贺轻询也不会相信，只会对你更加怀恨在心，难办。”
贺轻询这画风突变的小子，渠也平日里见着都不得不打起几分警惕，省的又突然变脸，没能及时反应。
封郢听着渠师兄的话，羞愧自责地垂下头：“都是我太过粗心着急，没能想清楚其中利害。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
也不全是。
渠也转着毛笔，你倒是把我摘了个干净。
“没有下次，”渠也开口叫醒了沉思中的封郢，觉得有些小可怜，他想了想，保证般说道，“只要你过了这一次，往后都好说多了。”
“……嗯！”
封郢猛地点头：“我听师兄的话！”
“听听，”渠也将封郢赶了回去，竹园只剩自己，他重新烧热水，泡着药浴同系统啧啧，“师弟还是乖巧的好。”
“您打算在离开之时，给封郢找一个师尊护着他？”
渠也睁着眼看向明月，只是低低“嗯”了声，显然不愿多说。
两人之间再次蔓延着沉默，许久后系统语气清浅：“您对封郢，真是用心良苦，可您为什么一直不愿带他一起离开呢？”
渠也闭着嘴像是没有听见，没有回答，他兀自掬了一捧水，手心里映着一弯小小的月。
系统自顾自叹气：“希望他能争气些。”
封郢赶去竹园前被贺轻询踢了一脚，夜色浓重，因着灯光微弱，又摔了几跤，但他没有告诉渠师兄，此刻一瘸一拐走进碣石园，打翻的食盒还留在原地，封郢脚步一顿，稍稍抬头，不远处干干净净，原本一地的瓜子皮早就被人扫清。
“吱呀——”
房门被打开，管事师兄迈步出来，皱着眉看他：“封郢？怎么这么晚回来，赶紧去收拾行李，你不干了，可别耽搁……”
“师兄，”封郢转身抬头和他对视，眼神平静无波，深邃见不到底，无悲无喜道，“渠师兄没有赶我走。”
管事师兄被这双澄净的眼看得背后生寒，回过神来，勉强压制住涌上来的怒火：“那是渠师兄仁善！还不收拾干净滚回去睡觉！”
封郢拎起食盒放回膳房，洗漱干净后回到道房，房间里一众人都醒着，神色各异看着他踉跄进来，只有文英踟蹰几下，跳下床去搀扶他：“封郢，你被罚了？！”
封郢摇摇头，扯出笑：“是我跑得匆忙没有看路，摔了几下。”
“犯了大错还能继续待着，”一人忍受不住，开口酸道，“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
“我若是渠师兄，早禀报师尊了！”
封郢垂着头往自己床铺走去，文英气不过，挨个瞪过去回怼：“也不知你哪来的师尊可以回禀？渠师兄原谅封郢，自然和你们这些嫉恨之人不同！”
“你现在替封郢出头？他被贺师兄踢了一脚的时候怎么不拦着？现在当着面儿开始装好人了？”
“文英，”封郢攥着被角，旁人看见他用力到泛白的指节，只能瞧见倔强落寞的背影，他低声说道，“时候不早，明日还得早起做功课，一堆的差事等着要做，早些睡吧。”
许是说了那么多，封郢依旧毫无波澜，众人觉得没意思都闭了嘴，道房熄了灯，如水的月光穿过窗洒了进来，封郢睁着眼迟迟没有入睡，一眨不眨地望着明月，缓缓攥紧了拳。
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要反客为主，让今日讥笑自己的人尝一尝这滋味！
一夜很快过去，碣石园每日要五更天起身忙着整个玄英宗的膳食，昨儿封郢犯了大错，都没有被师兄处罚，膳房的人掂量几下，还是将竹园的食盒交给了封郢。
封郢先将别的院子的食盒送过去，竹园路远，他快步走着，正巧看见渠师兄从别处踱步回竹园，远远瞧见了他。
他站着等渠师兄，渠也慢悠悠走着，时不时揪着路边的花枝凑过去闻一闻，若不是天微微亮，东方染了红，旁人见了还以为渠也在春游。
“渠师兄晨安。”
“今日不是你当差，怎么早上就来了？”
渠也走过在前面，封郢听见了这一句轻声喃语：“待在碣石园也是无聊，便替了师弟的差事。”
渠也推开门，示意他将饭菜摆在外面的石桌上，之后回了房间，放下高高束起的马尾，另找了发带松垮绑住，又换了一身舒适的青色宽袍，踩着木屐走出来。
封郢怯声问：“师兄今日不用去做课业吗？”
“嗯，”渠也喝了口热茶，“方才去了子笙师姐那里，已经拜托师姐帮我向常山道君请几天的病假。”
“病、病假？！”封郢急得凑上前，上下打量渠也，只是渠师兄捂得严严实实，脸色也是红润好看，他张张嘴，“师兄哪里不舒服？我这去请医师来！”
渠也看得好笑：“从没见过你这般急切的模样。”
被他调侃一句，封郢只觉害臊，他本就是个腼腆自卑的人，此刻脸颊腾起绯色，讷讷道：“让师兄见笑。”
渠也摆摆手：“只是拿‘病假’当个由头，主要还是腾出时间盯着你修炼。这两日应该就要开始报名，从炼气到筑基，稍有天赋的只需半年，而你，必须在半月之内突破，最晚二十天。”
封郢垂下眼帘，盯着石桌上的粥菜，他还记得贺轻询的条件，他不想离开玄英宗，离开渠师兄，封郢点点头：“即便是炼气期，我也会参加的。”
嗯？
夹住菜的筷子僵在了空中，渠也想了下放下，对着拧巴的徒弟道：“封郢啊，师兄再教你一句话。”
“师兄请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渠也指了指院子里那口的井：“没了泉眼，怎么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水呢？说句难听的，以你如今的境界，上去也是送死。没有即便，你必须成功突破。”
封郢呆愣一会儿，小声应道：“是。”
渠也一向早饭吃的不多，此刻他喝完一碗菜叶粥，吃了两块米糕，领着封郢进了书房。
将昨晚同系统商量好的作息时间表拿了出来。
小孩儿看见时一双眼睛都亮了。
“你与贺轻询有条件，我不好明目张胆地教你，”渠也倒拿着毛笔指了指时间，“每日天亮时来竹园，中午会碣石园，给你一个半时辰做各院的差事，之后在竹园待到戌时。
至于你要修什么道，唔，师兄我呢，对于剑道还算是颇有心得，你就先学剑吧。”
封郢听了有些激动，红着脸颤着身体磕磕绊绊道：“师、师兄要要要要为了我拔剑？”
渠也一愣，蹙眉不解：“什么意思？”
怎么还结巴上了呢？
“因因因为大家都说，自从师兄从小秘境回来，再也没有拔过剑。”
嗯？
他记不清，问系统：“我有吗？”
系统确定：“您有。”
渠也无语扶额：“那还不是因为，我的剑断了，这里暂时也没有备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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