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识时务

“如果晋封你为皇后，你能不能一心一意做后宫的女人？”安严只想把梁剑藏起来，保护起来。

        “不能，后宫的花花草草还是让周荷去照料吧，我是栋梁之才，我想替您撑起一片天，一片没有战火硝烟的乐土。”梁剑目光坚定，她有她想要的生活。

        安严见梁剑态度坚决，只得勉强点头应允，心中却醋意横生，有千百个不放心，不得不反复强调、反复叮嘱：“到了军营，和将士们不要走得太近。注意分寸。”

        “放心，皇上，我当了十多年的男人，男人这个身份已经深入骨髓，除了您，我一个正统男人，绝不会再与任何男子有感情纠葛。您大可放心。”梁剑道。

        “你现在还自认为是个男人吗？”安严难以理解。

        “皇上，您就让我自欺欺人吧，放弃男人这个身份，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活着。”梁剑求道。

        “好吧，男人梁剑，今夜由你侍寝，只要侍寝的时候不是男人就行。”安严妥协道。

        梁剑羞涩一笑。

        天还未亮，梁剑装扮成小福子模样，手持令牌，以去驸马府抄写经文的理由，出了皇宫，在驸马府换上铠甲，画上男子黑脸剑眉妆容，快马加鞭，来到禁军大营，回到她魂牵梦绕的地方。此时朝阳刚刚升起，正如梁剑那颗朝气蓬勃的心。

        一切都是那么亲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将士们气势磅礴的阵仗、铿锵有力的呐喊、整齐划一的步伐，让梁剑心情激动，她觉得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是值得的。没错，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唯一一件让她不明白的事就是：江寒去哪了？身为元帅训话，将军没有到场，梁剑不得不过问。

        “江将军违反军纪、擅离职守，被押送大牢，禁闭三个月，五天后刑满。”崔明将军回禀。

        江寒擅离职守？江寒，你还能再不靠谱一些吗？

        夜色降临，梁剑一身戎装回到驸马府，安宁、安严都在，餐桌上已摆好菜肴，就等着元帅梁剑驾到。

        梁剑正要入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循声望去，是王盼盼从远处跑来。王盼盼一头扎进梁剑怀里，搂住腰身，眼中含泪，问：“梁大哥，你去哪了，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我都快急疯了。”王盼盼自从神智清醒后，就一直往后退，从不在梁剑面前出现，总是躲在角落，默默地关怀梁剑，却不想几个月不见人影，也无任何消息。王盼盼心中的慌恐无以言表，今日终于见到，一时情不自禁，忘记一切，投到梁剑怀抱。

        梁剑轻轻拍了拍王盼盼肩膀，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

        许久，王盼盼才泪眼朦胧地看到皇帝安严、长公主安宁正盯着她，神情复杂。她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搂了不该搂的人。插足长公主的婚姻，罪过太大，恐怕会给梁元帅带来严重的后果。她匆忙松开手臂，浑身紧张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完，便要逃出视线，继续隐身。

        梁驸马被一个女人搂在怀里，安宁对这件事毫不介意，只是不知道哥哥安严会怎么看。她把目光转向安严，就见哥哥是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很无奈地看着梁剑是如何当一个好男人。

        果然，梁剑这个男人有情有义，她一把拽住王盼盼的手臂，说道：“请稍等，盼盼姑娘，我有几句话想说，我是长公主的夫婿，今生只爱长公主一人，让你错爱了。盼盼姑娘，你的终身大事，我帮你留意，军营中有很多好男儿，你放心，一定有一个适合你。”

        王盼盼苦笑一下，转身跑了。

        “梁元帅，你对安宁长公主这么深情，我这个当哥哥的深受感动，只是我在你心中又是如何，可有我的位置？”安严半是玩笑地说道。

        “皇上，您还吃长公主的醋吗？”梁剑腼腆一笑，回道。

        “算了，算了，一家人，我不计较那么多。”安严大度地说。

        只是安宁有些得寸进尺啊。晚饭结束，安严正准备带梁剑回宫，却听妹妹安宁说道：“哥哥，梁剑很久没在驸马府住下了，今天借用一晚，可否？我们有很多知心话想说。”

        安严皱了皱眉，并不情愿。

        安宁委屈地劝道：“难得这么好的闺蜜，难得这么好的驸马，却让给了你，每天陪在你身边，我的心事都没处诉说，哥哥，我只借一晚，明天一定还你。”

        安严还在犹豫。却见妹妹安宁拉着梁剑回了寝室，关上门。安严无奈，只得一人回宫。

        安宁真的有心事，只有梁剑能帮她。江寒被抓入大牢，是安宁一手策划。军营中自从传言皇帝册封了梁元帅的妹妹为贵妃，江寒便一直神情恍惚，闷闷不乐。安宁怕他会一时冲动，惹出祸事，便在军营外布置好人马，一旦江寒现身，便撒网抓捕。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后的一个夜晚，江寒跳出大营的围墙，还没立稳脚跟，便被逮个正着。

        先送到大牢里冷静冷静吧。这是安宁的主意，也是安宁想保护江寒的手段。

        只是江寒在牢里脸色越来越难看，紧锁的眉头、冒火的眼睛写满仇恨，让安宁再也不敢把他放出来。只有梁剑能劝说了。

        “梁剑，江寒坐牢了，你帮我劝劝他，不要恨我，也不要恨我哥，你告诉他你现在有多幸福。”安宁求道。

        “没问题，小事一桩。”梁剑满口答应。

        借着夜色，安宁和梁剑溜出驸马府，来到大牢。

        江寒一身囚衣，铁链束手，头发蓬乱，面无表情。这在安宁眼中却是极具魅力，有一种沧桑的野性，一种饱经风霜的坚忍，一种凌乱的美。安宁经常来看他，站在囚室外，一边痴迷地欣赏，一边随意说些什么。

        江寒却是在忍受，对于安宁的喋喋不休，他无处可躲。

        今天梁剑的到来，让江寒顿时慌张起来，他从地上站起，腰杆笔直，审视自己的形象，自问：还能再狼狈些吗？对此，江寒毫无办法，所有的狼狈时刻，梁剑都会在场。

        “梁元帅……”江寒声音沙哑。

        梁剑微微一笑，说道：“我来此是想劝劝你，这三个月的牢狱之灾不必放在心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况且，你也算罪有应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从大营逃跑，倘若是我当时在主持大局，你这样的过错，一定会是五十军棍再加半年牢刑。你该感谢皇上宽宏，长公主仁慈。”

        “你还好吗？”江寒不关心自己的牢狱之苦，在狱中的每时每刻，他都在冥想梁剑被深锁在宫中，会不会也在度日如年。

        “我当然很好。”梁剑回答。这个回答不够详尽，安宁对此并不满意，她悄悄拽了拽梁剑的衣襟，提示梁剑：要尽可能的幸福，越幸福越好。

        梁剑挠了挠头，该怎么说才好，在江寒面前，我是禁军元帅，是他的长官兼大哥，是个男人。后宫的那些宫斗、侍寝的女人伎俩，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有损梁元帅的高大形象。我能说我独得圣宠，风头盖过皇后、德妃、珍妃一众女人。好像也没什么光彩的。

        “你的脸怎么肿了，是谁打了你？”江寒眼中含着深深的忧虑。

        嗯？梁剑离开驸马府时特意照过镜子，有墨色掩盖，红肿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微乎其微，又是在牢中昏暗的烛光下，就更加难以辨认。江寒的眼睛这么毒辣，这样的细微之处也能看出来？梁剑又一次对江寒刮目相看。

        有皇上的前车之鉴，说撞树上了，显然不能让人信服。梁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笑道：“我这哪里是肿了，我这是胖了，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江寒苦笑：“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也没有能力为你报仇。我，作为你的兄弟，没什么用。”

        怎么回事？看上去江寒内心阴暗又绝望，看上去是要黑化呀！梁剑赶忙说道：“好兄弟，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是皇后打了我。这不算什么，对我这样征战沙场的大将来说，连轻伤都不算。我，梁大侠，梁元帅，不会为此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更无须报仇。倒是皇上心疼得不行，皇上为此还落泪了，他甚至要撤掉周荷的皇后之位，封我为后。我想：当皇后哪有当禁军元帅威风，我当然拒绝了。”

        安宁连连点头，满脸喜悦，这样的话语，够恩爱，有力度，足够灭了江寒的仇恨之火，灭了江寒对梁剑的留恋之心。

        江寒长叹一声，苦涩地一笑：“那恭喜你了，梁贵妃，我还以为你被迫入宫，会多么坚贞不屈、宁死不屈呢，我甚至有心想去救你，原来是我多心了。”

        “坚贞不屈、宁死不屈？面对皇上那样深情又英俊的男人，该屈服就屈服吧。”梁剑笑着，她要尽可能地在江寒面前表现得幸福。

        “识时务者为俊杰，梁元帅果然是俊杰。”江寒道。

        江寒是不是在讽刺我？梁剑一直带着笑的脸变得冰冷：“我也不是总是识时务，但对于皇上，我是铁了心的维护，倘若谁不知好歹，冒犯皇上，那便是与我为敌，我一定会教他识时务，不识时务死路一条。”

        江寒不再说话，他从不敢与梁剑为敌。

        梁剑又笑了：“江老弟，你一直是我的好兄弟，我等你出狱，我们一同守护蜀国的太平天下。”

        江寒勉强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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