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七脉禁
无形算子在气障外徘徊，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找不到破口。
剑光的边缘，李无中还在上下翻飞，只是没有刚开始那么轻巧，显得越来越吃力。
朱序明发光的眼睛渐渐黯淡，那股如遇大敌的兴奋已然消失得毫无踪影。
他开始怀疑李无中的实力，盛名之下是否能副其实，毕竟打了这么久李无中还没有像样的攻击，甚至连诸葛谨谦都不如。
在我看来，李无中还真不一定是诸葛谨谦的对手。
诸葛谨谦这人看上去便是说不出的邪恶，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加上怪异的招式，应该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人不可貌相，不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
朱序明依然谨慎。
剑光追得李无中很急，李无中脚步有些不稳，在桥上待不住，只得飞身掠过朱序明的随从，跃到河对面的屋顶。
朱序明皱了皱眉头，跟了过去。
他的随从还是立在桥边，一副懒散的模样。
“出来吧，陪我玩玩。”小随从突然冲着我所在的位置说道。
我没动。
“出来啊，还躲着干嘛？”小随从又说道。
我想了想，反正在这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人家又盛情邀请，打不过也得陪他玩会。
“啊哈哈，小哥眼神真是犀利，想玩点什么呢？”我站出来说道。
“我来砍你，你赶紧躲。”小随从说道。
连随从都这么不把人放眼里，养得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阔少。
“这个不好玩，不如换个玩法？”我说道。
“我只喜欢这么玩。”小随从说道。
不容我多说，剑已到我眼前。
“你伤不到他，他会仙人盾。”朱序明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
“那要怎么样才能伤到他？”小随从问道。
“你功力还不够。”朱序明说道，“不过非要伤他，却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小随从兴奋地问道。
“他的仙人盾还没练到家，聚气于剑心，攻他下盘。”朱序明说道。
这个缺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却被只见过一面的朱序明发现，我不由得对他的敬佩加上几分。
其实我更不明白地是我怎么学会的仙人盾，怎么一到紧急时刻总会冒出来替我挡刀。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必须要撒开腿跑，跑得越快越好。
血气方刚的少年，下手不知轻重，不计后果。
没想到他的剑法却并不怎么样，破绽多得连我都能看得很多出来，换作别人早一脚把他踢开。
我没有伸脚。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故意卖给我的，腿伸出去很有可能便收不回了，谨慎一点总归不是坏事。
小随从的轻功似乎也不怎么样，带着他兜了一圈，反倒是越甩越远。
“喂，你慢点，跑这么快怎么玩。”小随从在后面有些急促地说道。
“叫你平时练功老偷懒。”朱序明说道，声音离我们远了一些。
“我才没有偷懒，是你讲得不清楚，我都听不懂。”小随从回道。
小随从看上去一点也不畏惧朱序明，多半是被他当儿子在养，宠习惯了。
我懒得去理他，反正他对我的威胁不大，李无中和朱序明的交手有趣得多，便循着剑光奔过去。
“不要靠太近。”李无中说道。
我知道他的好意，原本没打算再靠近，被他这么一说，有意无意间又靠近几分。
人有时候就是容易犯贱。或许人本来就贱的，犯贱只是表露出被隐藏的那一面。
很快我便尝到恶果。一道剑光闪过，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压在胸口，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耳畔呼呼直响，如同置身于暴风之中。
脚步似乎不受我控制，带着我直直撞到人家的店门板上。好在只是木板，木材也不过是普通的杉木，撞上去破门而入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点皮。要是撞在砖墙上，五脏六腑都要震伤。
小随从跟过来顿了顿，“咦”了一声，却没说什么，破门一剑朝我刺来。
这家店不大，看着像茶馆或是饭馆，剑劈过来桌椅俱倒，没地方可以躲，只好朝楼上溜去。
小随从的剑法粗糙，力道却是不弱，轻松一剑便能将桌椅劈开，在练剑之前估计已经练了多年的心法内力。
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油漆味，熏得我快要吐了，赶紧从窗户上跳出来，翻上隔壁的屋顶。
朱序明的剑气比刚才暴戾许多，不少房屋倾倒在剑光里。
住在附近的居民听到响动纷纷爬起来查看，知道是江湖人士在打斗，只是这般气势哪曾见过，吓得都不敢出声，点亮的灯火又默默地熄灭。
住得再近点的都已经被掩埋在砖木里，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便在睡梦中见了阎罗。
小随从也从窗子上跳出来，又是“咦”了一声，跃上屋顶，却没来追我，而是朝朱序明望去，一副很是困惑的模样。
我们在小店穿堂而过的这段时间里，店外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未开过张的商铺已然成为一片碎瓦残砖，和断木散落了满地。
不知道是谁的心血被毁于一旦，谁的心在滴血。
剑气变得暴戾，剑光却是微弱了几分。李无中依然在剑光边缘挣扎，倒是应对自如的样子，不显得吃力。
我同样不解。
以朱序明对阵诸葛谨谦的架势，应该早就把李无中拿下才是，越战越轻松的反而是李无中。
“喂，你还追不追我了？”我说道。
“不玩了不玩了。”小随从盯着他主子摇头说道。
“你家主子没事吧？”我说道。
“废话，当然没事。”小随从说道，半晌，又小声嘀咕道：“好像是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说道。
“要你管。”小随从提高嗓门喊道。
口气很冲，我也懒得再去理他。
“你不会想偷袭我吧？”我还是不放心问道。
小随从看得入神，没有回答，我便也放下心来，仔细地看着李无中和朱序明。
李无中有意把朱序明引开，离我们远一些，估计是担心朱序明的剑气会伤到我。
这一次我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们。
李无中绕过剑光，和朱序明对上一掌。“嘭”一声巨响，旋即一阵狂风吹来。李无中飞在空中，朱序明却只是身子晃了晃。
“啊。”小随从一声惊叫把我吓一大跳，看不得他主子吃半点亏。
“没病吧你？”我说道。
小随从没有理我，想要扑上前去，却看见朱序明朝我们这边扫了一眼，便又犹豫了。
“想不到无常公子也是靠施毒的小伎俩混饭吃的人。”朱序明说道。
“江湖艰险，混口饭吃不容易。”李无中从废墟中爬起来说道，似乎没有受什么伤，“不过长剑客并非中毒，也不是在下施的。”
“哦？”朱序明似乎不信。
“长剑客中的是七脉禁。”李无中说道。
“七脉禁，诸葛老贼？”朱序明咬着牙说道，“恕朱某人孤陋寡闻。”
“世人只知道诸葛谨谦擅长偷窃，却不知其看家本事。他若不是身受重伤，此刻来取长剑客人头的便不会是我。”李无中说道。
“朱某人居然小看了这老匹夫。”朱序明愤愤地说道。
“中了七脉禁这么久还能挥剑自如，却也出人意料。”李无中淡淡地说道。
他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是在嘲讽。
朱序明脸色苍白，皱着眉头看着李无中，周围的气障慢慢消失，手里的长剑也越发黯淡。
“哐当”一声，长剑终于落地，在地上晃了晃，彻底失去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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