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江渝看着眼前一桌子的菜，一脸平静，似乎已经猜到会这样了。
“你有没有想过？”江渝端起牛奶，语气颇为无奈，“我吃不完。”
七仔闻言看着一桌子的菜陷入了沉思，好像是有点多了。
“一起吃吧。”江渝说。
“我已经吃过了，等会儿有手术，”七仔把菜摆好，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转身走了，走的时候丢下了一句话，“中午一起吃。”
那些菜江渝肯定吃不完，见隔壁床小孩眼巴巴的盯着他，不，是菜。于是，江渝主动叫了他们一起。
吃过早饭后，江渝都会去散散步，晒晒太阳，现在的阳光已经柔和了许多，他喜欢阳光打在身上的感觉。
有椅子的地方此刻人多，现在正是饭后消食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找一块儿没有人的地方。
找了许久，江渝终于找到了块儿安静的地方，坐在梯步上闭着眼晒太阳。
正晒的舒服，所以在听到脚步声后，江渝的眉头忍不住紧皱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地方，就要没了。
不过他睁开眼，看见来人后，眉头很快放松。
顾邑舟主动坐在了江渝身边，“我刚刚去找你了。”
“不忙吗？”江渝问。
顾邑舟摇摇头，很快反应江渝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认真晒着太阳，“不忙。”
“还以为你们医生每天都很忙。”江渝说。
“有时候忙。”顾邑舟认真的看着江渝，“昨天的事，谢谢你了，等你出院了请你吃饭。”
江渝知道顾邑舟在看他，他仍是盯着远处，“你也会这样做的。”
“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什么？”江渝偏头，一脸震惊。
“不管是婚礼那天还是酒吧，你都在躲着我。”顾邑舟说。
“那时候还不熟。”江渝解释道，末了又补充一句，“我从未讨厌过你。”
那现在熟了吗？顾邑舟心里这样想着，并没有真正说出来，他知道江渝没有说实话。可又因江渝最后一句话心里莫名一动。
江渝见顾邑舟没说话，又继续说道：“我只是越来越不喜欢打交道了，之前没想过会跟你有这么多接触。”
“为什么是越来越？”顾邑舟问。
江渝心想如顾邑舟这般一针见血的人，自己怕是很难再遇到了。江渝看着地面，“以前刚出去工作时，说过太多话了，现在想自在一点。”
顾邑舟明白其中意思，可还是有些疑惑，江渝跟自己差不多大，就算大学毕业出来也不过才五六年而已，说自在这样的话未免太重了。他有些犹豫，可还是问了，“你学的什么专业？”
“七仔没说过吗？”江渝问。
“没有。”
江渝笑了笑，顾邑舟太聪明了。
“我初中毕业就没读了。”江渝说。
顾邑舟为之一惊，根据刚刚的内容他猜测江渝可能高中毕业，却是压根没想过初中毕业。他想问缘由，可显然这是一段让人不愿回忆的过去，江渝如此聪明之人，怎么可能不想读书。“那岂不是童工？”顾邑舟问。
江渝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跟顾邑舟聊天了，这人太过聪明，不会追问什么，他不用再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聊起天来也很是自在。
“那时候，只能进小厂，一个月两千块左右，”江渝向后仰去，“还行吧。”
俩人东扯西拉的聊了许久。
“中午一起吃饭吗？”顾邑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江渝跟着站起来，抱歉道：“中午已经跟七仔约好了。”
“好，”顾邑舟说，“我要先去忙了。”
“要不一起吃？”江渝对着顾邑舟的背影问道。
顾邑舟停住，转身看向江渝，“好。”
七仔看着面前的顾邑舟，认真道：“你怎么来蹭病号的饭了？”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顾邑舟也不客气，还给七仔夹了一筷子的菜。
七仔不解，此时见江渝笑了，“江总，你笑什么？”
“珍惜粮食。”江渝说。
顾邑舟给了江渝一个眼神，江渝笑着回看了过去。
七仔看着面前的一桌子菜，菜确实点多了，可顾邑舟不是那种随便蹭饭的人，而且他俩现在这氛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让他心底有些害怕。七仔又看了俩人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吃过饭后，七仔说是收拾东西，让顾邑舟先走，等人走了以后，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江渝。
江渝自顾自的削着苹果，任七仔就那么盯着他看。等他一个苹果削完，递在七仔面前，七仔才开口问道：“你跟邑舟怎么回事？”
“医生和病人而已。”江渝又拿了一个苹果削着，“你想多了。”
七仔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邑舟心里放不下前任，你别去招惹他。”
江渝手上动作没停，等一个苹果削好了才问道：“你这是担心谁呢？”
“都担心。”七仔说。
前半句是担心他，后半句是担心顾邑舟。
“你真想多了，顶多算一普通朋友。”江渝看着七仔一脸严肃，笑道：“你这样子特像操碎了心的……”
七仔：……
七仔走后，江渝收了一脸笑容。想着七仔刚刚的那句话，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邑舟就跟前任分手了，这都快一年了，顾邑舟还放不下。
江渝自手术以来，跟顾邑舟接触不算少，基本上每天都会见面，江渝还真没有看出顾邑舟心里还有前任。
藏得可真深呐。
当天晚上江渝一个人吃的晚饭，七仔要回家陪老婆，顾邑舟也没再出现。
江渝再见顾邑舟是一周后。
天慢慢冷起来了，很多病人不愿出门吹冷风。江渝运气好，见亭子处没人，心想今天运气不错，有个遮风的地方。他走近刚坐着就听见了争吵声，声音还有些耳熟。
江渝站起来，准备离开，起身就看见了争吵的人。心想他跟顾邑舟还挺有缘，老是在他放松的时候相遇，不过面上还是微笑示意，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江总，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多久，”江渝停住，“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坐会儿吗？”顾邑舟说。
俩人又走回了亭子。
“上周，我出差去了。”顾邑舟说完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说这个干嘛？怎么听都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他俩现在这关系，保底来说是医患关系，可往高了说，朋友又差了点什么。为数不多的聊天里，江渝甚至有所隐瞒。闻言，江渝先是一愣，顾邑舟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这些，最后想了想问道：“医援吗？”
“对，”顾邑舟说，“这次医援活动，是我很早之前就答应的。”
“累吗？”江渝看了顾邑舟一眼，“感觉你瘦了。”
“不累，只是坐车有点累。”顾邑舟盯着江渝看了一会儿，继续道：“你脸上总算有点肉了。”
江渝笑道：“要是再不长肉，七仔要追着我揍了。”
顾邑舟听完，轻笑了一会儿，“七仔就这样。”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江渝一时没接话，没想到沉默来得如此迅速。
“刚刚是我前任。”顾邑舟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啊？哦。”江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顾邑舟怎么会说这些话。
顾邑舟看向远处，“他现任也参加了这次医援，他以为我是故意的，所以刚刚起了一点争执。”
“你还喜欢他吗？”江渝问。
顾邑舟收回视线，看着江渝，反问，“你觉得呢？”
“不喜欢。”江渝答的干脆。
“为什么是这个答案？”顾邑舟问。
“因为顾医生是个聪明人。”
这算什么答案？顾邑舟也没再追问，他知道不管什么答案都必定是作废的。
“江总，有过很喜欢的人吗？”顾邑舟问。
不是有喜欢的人吗？而是“有过”，问题直击要害。
“有，”江渝看着顾邑舟，神色自若，“现在也很喜欢。”
一颗刚放松的心又攥着了。
答案在顾邑舟意料之外，他略表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武断了。”
“我暗恋他。”
其实不怪顾邑舟武断，江渝自住院以来，始终一个人，平时也懒洋洋的，看不出来他有很喜欢的人。其实最主要的是顾邑舟没想到江渝这样的人会暗恋别人。
他印象中的江渝，嘴里常含着根烟，就那么一站，活脱脱的多情之人。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是搞暗恋那一套的人。
“那他一定很荣幸。”顾邑舟说。
江渝收回视线，“是我的荣幸。”
“不打算追吗？”顾邑舟问。
“目前还没这个想法。”
顾邑舟笑笑，突然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化疗完。”
让江渝没想到的是自从上次聊天之后，顾邑舟再也没来看过他。顾邑舟都跟他说不喜欢前任了，俩人关系应该更进一步的。
江渝有些发愁，但有人高兴。七仔对此很满意，吃饭的时候绝口不提顾邑舟。
直到他出院那天，顾邑舟才出现，还是跟七仔一起的，就像例行公事一样。
他们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不过是出院后的一些注意事项。顾邑舟之前提过等江渝出院后请他吃饭，只是顾邑舟始终没提。江渝识趣，知道顾邑舟并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的接触，他猜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不敢确认。
十一月的庆阳，已经冷起来了，寒风一层一层的打在人身上，述说着它们的满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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